第3章 外面的世界(第1/3 頁)
葛哥的求職並不順利,杭州這座城市似乎完全不需要一個像葛哥這樣既沒有文憑也沒有一技之長的外地人。
上到需要西裝革履坐在辦公室裡的白領工作,下到需要起早貪黑餐風露宿的體力勞動,每一個位置似乎都已經被填滿。幾天下來,葛哥一籌莫展,他開始懷疑那個發小的家人在杭州過得也許並不體面,懷疑那些寄往家鄉的“高階”禮物可能並不珍貴,甚至懷疑自幼憧憬的、一直鼓勵著自己走出大山的那個“外面的世界”,其實沒有那麼精彩。
在一家牛肉火鍋店的落地窗前,葛哥對著鏡子一般的玻璃幕牆站了良久。那面窗子實在太時尚、太闊氣、太高大了,自己本就身材矮小的影子映在一對吃著火鍋的年輕戀人的身上,更顯得“土”得蓬頭垢面。
店內,一個穿著圍裙、肩上搭著手巾、一看就是保潔員模樣的婦女端著水盆向門口走來。葛哥趕緊對著窗子整理了頭髮,又抻了抻上衣,抓緊時間練習著面部表情,然後趁那個身材微胖的婦女開門出來的第一時間迎上前去,十分客氣地微笑:“您好,請問咱們店現在招工嗎?我可以……”
譁------!
一大盆髒水潑向火鍋店門口的下水井蓋,濺溼了葛哥的鞋子和褲腿。
葛哥看了看自己帶出來的唯一還算看的過眼的衣服,回過頭來,面上又掛出了微笑:“哎,您好?請問咱們這招工嗎?”
葛哥被當作了一團空氣。不,還不如一團透明的空氣。那轉身時刻的白眼和略微揚起的鼻孔似乎都在狂笑,笑他這個著裝滑稽的異鄉人,笑他一個大男人連尊嚴都看管不住。
剎那間,這個21歲的大男兒險些哭了出來,隨即又覺得自己好笑:若不是把梅子帶了出來,區區一個工作怎麼可能逼得自己落淚?
那天,葛哥沒有叫上梅子,自己去逛了菜市場。梅子不在身邊,他可以盡情地生氣、憤恨,對著地上的爛菜葉子使勁踹上一腳;也可以在為了一分錢的討價還價中盡情宣洩,也像個“上帝”一樣把攤位上的每一個柿子都拿起來捏捏,再“嗤”地一聲嫌棄地扔掉;也可以和大媽們一起鬨搶沒人要的爛菜葉子,那些大媽們說,有些菜葉子明明還很好,用來喂兔子豈不是浪費?
葛哥拎著一籃子菜葉回到家,梅子正在用電磁灶煮粥。她俏皮地問了一句“回來啦”,便用挽起了袖口的白皙小手接過了葛哥手裡的菜籃子,又幫他脫下外套掛起來。“我去把這菜洗洗,粥裡面下點菜葉,你愛吃嗎?”梅子溫柔地問葛哥。
砰!
跳閘了,屋裡一片漆黑。
房東在樓下罵開了,是難懂的杭州話。從樓上聽起來,大概就是嫌梅子把垃圾放在了門口,把淘米水倒進了馬桶,現在又把電搞斷掉了。“我去看看哪裡跳閘了。”葛哥在黑暗中輕拍了拍梅子的手。
房東是個刻薄又精於算計的老太太,連她的老伴也管不了她。在她接連幾天的無理取鬧之下,葛哥終於還是和她平攤了僱人換電錶的費用。即便這樣,房東還是和葛哥約法三章:電磁灶不許開最大功率,再燒了什麼電器照價賠償,晚上也不許用空調開暖風,否則電費就由葛哥和梅子出。葛哥一口一個大媽長、大媽短,答應了她的全部條款,因為很難再找到這麼便宜的住處了,也不想讓梅子感到流離失所。
日子一天天過去,而葛哥還是一直沒有找到工作,他的內心越來越焦躁,卻又要在梅子面前儘量剋制這種情緒,好讓她放心。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機會下,葛哥聽到有人說可以去橫店做群眾演員,只要有足夠的毅力就能掙到錢。葛哥於是瞞著梅子買了大巴車票,兩個多小時的顛簸到了橫店,加入了蹲在牆邊等待拍戲的土生群演大軍。一連幾天,沒有接到一個活,有的時候連一盒盒飯都搶不到,還搭進去了好幾百塊錢的車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