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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間的腫瘤病房安靜地瘮人。大理石磚的走廊,綠白相間的牆,滿屋子消毒水橫飛的味道。
環境很差勁,刺得餘徽曉的眼睛有點酸。
她揉揉眼,看到楊樂一臉開心地跑過來,孩子氣地問:「你怎麼過來了?」
「該我問你吧。殺青了?」餘徽曉眨眨眼,低下頭。
為了趕假期,餘徽曉沒日沒夜忙了幾天大實驗,也沒顧上理楊樂,算起來,他們有兩周沒聽到對方的聲音了。
「昨天就殺青了啊,我給你發訊息了。」楊樂一臉難以置信,「餘徽曉你高低看一眼微信啊。」
餘徽曉開啟微信,昨晚11點,楊樂確實給她發了一張到家的自拍,還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但是那個點,餘徽曉還在實驗室苦戰。
早起累的昏天黑地,直接睡過去了,哪有工夫看微信。
「對不起啊。」餘徽曉說。
楊樂被一句道歉嚇了一跳。他印象裡,除非搞砸實驗、生命安全等重大問題,餘徽曉從來不會道歉的。
特別是,不會對他道歉。
話一出口,餘徽曉自己也覺得不適應,避開楊樂,換了個方向看著姥姥的病房,「姥姥情況怎麼樣啊?」
「正跟你說呢,醫生說這次的化療藥可能有點效果,可以再觀察一下。」楊樂拿出報告單給餘徽曉看,把剛才那個護士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完全現學現賣,「這個最大的腫瘤比上次縮小了01。還有這個,也縮小了,這個是轉移結果,也有好轉……」
「楊樂你別說了。」餘徽曉聽到一半,眼睛已經通紅,避開他,走到角落裡,獨自低下頭。
「怎麼了餘徽曉?姥姥有好轉啊。」楊樂跟過去,怔怔地看著她。
這場景很像當年在高中,有一次大家都出去跑操,餘徽曉沒去,一個人躲在寬大的校服下,很小聲地抽咽。周圍沒人,只有楊樂。不怕死的楊樂嘴賤,過去問了一句「怎麼了?」
餘徽曉說別管。
但有時候一個人犯賤會上癮。楊樂跟老師請了病假沒去跑操,哪兒也不去,就蹲下來陪她。
她哭,楊樂也學她哭,還哭得比她大聲。
她蓋著校服,楊樂也隨她蓋著校服。
寬大的校服像兩把大傘,他們舉著傘,在傘下碰了個面。
看到滿面淚痕的楊樂,只是眼睛有些發紅的餘徽曉被逗笑了一下。
雖然只有一下,但已經足夠讓她覺得尷尬。
餘徽曉收起笑,瞪了楊樂一眼,直接回班,一句話不說。
後來從老師們的議論中,楊樂才知道,那些天餘徽曉的姥姥得了重感冒,住院了。
病不嚴重,但已經足夠擊垮一個經歷過喪親之痛的孩子。
彼時楊樂還無法完全理解餘徽曉,但是現在,他忽然明白了。
姥姥的病就像餘徽曉心海里搖搖欲墜的燈塔,無論倒向哪一邊,墜入海中,都是驚濤駭浪。
在楊樂遇到餘徽曉之前,她不知經歷了多少次,醫生說有希望、醫生說沒希望、醫生下了病危、人又救回來了……
看到希望破滅,遠比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更為痛苦。
從餘徽曉肯答應跟楊樂結婚開始,就已經準備好面對死亡。這件事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但是現在這份決心被一份報告單打破了。
楊樂都明白,明白到心疼。
高中時的餘徽曉還會躲著人小聲哭一會,但現在的餘徽曉,每一次呼吸都能克製得很好。
她只是劇烈的喘了幾口氣,抬起頭看著醫院的天花板,強迫自己抬了抬嘴角,把眼淚逼回去,吞下去,嚥到肚子裡,然後,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