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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贏罃吐出一個字：&ldo;滾。&rdo;

伏在地上的贏沛忽然笑了，彷彿卸下千斤重擔，內心卻泛起一陣酸澀，悲哀得緊。這個字真是他想說、自己想要的嗎？

贏沛抬起頭，默默地拾起一黑一白兩顆棋子，攥在手心裡。再次拜伏於地，然後起身抬頭，盯住贏罃不敢看他的眼睛，用他那一貫柔和的聲音道：&ldo;贏沛告辭，望君侯一切安好。&rdo;

月白色的長袍拂過門檻，連那衣擺的蘭草也消失在門廊之外。

&ldo;沛……&rdo;

贏罃動了動嘴角，終是沒有喊出口。

&ldo;沛兄，聽說你辭官了？&rdo;公子弘進門就嚷嚷，&ldo;好好的，辭官做什麼？不就是宗伯嘛，我先替你守著這個位子不叫旁人搶了，等我哪天闖禍了，宗伯自然還是你來做。&rdo;

贏沛被他的話逗笑了：&ldo;什麼你的我的，都這麼大的還這麼不長進，這是你說了算的嗎？&rdo;

公子弘扯住他的胳膊撒嬌道：&ldo;沛兄，你走了我該多無趣呀。&rdo;

贏沛有些無奈：&ldo;我在這你們才無趣吧。&rdo;

公子弘放開他：&ldo;沛兄最重信義，才不會撂下我們這幫毛頭小子不管不顧說走就走呢，一定是兄長逼你的對不對？&rdo;

信義？贏沛愣住了，這兩個字，自己真的配得上嗎？

公子弘在他眼前晃了晃：&ldo;沛兄？沛兄，你想什麼呢？&rdo;

贏沛回過神來：&ldo;沒人逼我，你不要胡說，只是在雍城呆久了，我想出去轉轉。&rdo;

&ldo;是這樣啊，那你玩夠了，可要早些回來。&rdo;公子弘放心了些，可又有了另外的擔心，&ldo;可是兄長事情那麼多，也不留你幫他嗎？&rdo;

贏沛搖搖頭：&ldo;我做錯了事，君侯正在氣頭上，我留在雍城只會讓他心煩。&rdo;

他的話勾起了公子弘的好奇心：&ldo;你做錯什麼了？你還會做錯事？&rdo;

贏沛嘴角一彎：&ldo;沒有誰不會犯錯。&rdo;

&ldo;先生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做錯了，改了便是，何苦要辭官？&rdo;

贏沛看著公子弘，他是穆公嫡幼子，自小在父母兄姐的庇護之下長大，沒有什麼需要親自操心之事，整日裡不過是喜歡什麼做什麼，只要不出格，沒有誰會逮他的錯處。

&ldo;這不一樣，你以後會懂的。&rdo;

公子弘一甩袖子一背手：&ldo;我就不喜歡你們用這樣的語氣同我說話，明明大不了我多少，偏要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兄長是這樣，如今沛兄你也這樣，真是好沒意思。&rdo;

贏沛突然看向他，眼神從未有過的犀利，好像一把利劍刺破所有偽裝，看得公子弘心慌，心底的秘密無所遁逃。

&ldo;其實你什麼都懂。&rdo;

公子弘一愣，臉上那股子稚氣忽然消失了，神情變得複雜，連忙躲開他的目光。

你就是太懂了，所以只能裝作不懂，裝作幼稚，裝作永遠長不大。

良久，贏沛長嘆一口氣：&ldo;你就這樣吧，也挺好。&rdo;

兩人沉默了一陣，公子弘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抬頭問道：&ldo;你什麼時候走？&rdo;

&ldo;再過兩日。&rdo;

&ldo;那好，我來送你。&rdo;

贏沛動了動嘴，微微一笑：&ldo;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