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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附近的小店買了一份三明治跟一瓶v8果汁,朝市中心走了一英里,在垃圾筒裡撿了一份《紐約時報》,然後順著十四街走了一條街,來到傑克森廣場。這廣場其實是個小公園,有幾張椅子跟裝飾植物。原本有噴泉的,因為缺水,關掉了。
噴泉其實不需要很多的水,只是不斷地迴圈而已,就算有一部分蒸發到空氣裡,也不會有多少。不過,噴泉看起來很浪費水,所以法律規定缺水的時候,噴泉就得關起來。
他覺得這個現象很有趣。
他一邊吃著三明治,就著v8果汁,一邊讀報紙。吃喝完畢,他把報紙跟三明治的包裝紙扔進網狀垃圾筒裡,踩了果汁空罐一腳,等回收瓶瓶罐罐的人把它收去換點什麼。
然後他離開公園,順著西四街,往東南方走去。
那是一個像現在的午後,雲層很厚,一個星期過了將近一半,艾迪&iddot;雷根知道,他這輩子就是這副德行了,吃不飽,餓不死。
他在&ldo;魚壺&rdo;酒吧的吧檯幹活,一邊是兩個喝啤酒的,另一邊是常客,詩人麥克斯,喝的是特供紅酒1。電視開著,聲音關掉,酒吧的音樂來自一個老電臺,艾迪在擦玻璃杯,覺得在這地方安靜、祥和、空蕩蕩的時候,是他一天之中最安逸的片刻。
1這是一種酒吧特別採購的紅酒,價格通常很便宜,可以單杯點。
這也就是你什麼玩意也不是的緣故,一個細細的聲音跟他說。在酒吧當這種班,壓根賺不到錢的。要在人多的時候,忙裡忙外,一口氣伺候十個酒蟲上腦的客人,小費才會源源而來。那些有心眼的酒保,爭的就是這種時段,樂此不疲。
有的酒保想賺大錢,好去揮霍‐‐買車、旅行、享受人生。他們手腕上要有勞力士,臂彎裡要有美女,要能到拉斯維加斯,在賭桌上一擲千金,面不改色,或是回到家,關起門來,數很久的鈔票。也有人是想多攢一些錢,自立門戶,然後,他們當更久的班,賺更多的錢‐‐或是,經營不善,破產之後,再找個酒吧打工,東山再起。如果他們的人生之路沒什麼異常的話,通常只有這兩種結果。
還有的人辭去白天的正常工作(或是晚班,或是不知道什麼班),在決心當演員、畫家,或是作家的空檔,先來酒吧打打零工。沒錯,他也是這種胸懷大志、試圖拓展人生的無名小卒。他還上過表演課,拍履歷照,到不同的劇團參加試鏡,在一兩個劇院客串小角色。但他不是演員,排不上什麼卡司;現在還寫劇本,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對於一個曾經爛醉如泥的酒保,這種人生轉變,不可謂不巨大吧。),不過,不用等寫完,他就知道他不是寫作的料。至於繪畫,連試都不用試,他就知道他不行。他曾經幫女朋友油漆公寓,這就夠了。
不,他這輩子註定被困在酒吧裡,終身監禁。他心裡很清楚,就像某一個上班日的午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兩年前吧,雖然他沒有在日曆上標註記號‐‐他清清楚楚地察覺到:吃這行飯,絕對不可能有出息。這種想法一旦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就相信這是真理,強大的壓力使得他多喝了一點,比平常浮腫一點,吃了三顆阿司匹林(通常是兩顆),外加一顆伊克賽錠1才能出門跟酒客混在一起。
1也是抗過敏藥物。
宿醉後,酒醒了,也不再沮喪了。事實很清楚:除了酒吧,他哪裡也不想去。他只是覺得他應該脫離這種日子,跟大家一樣。但他不是。他的生活就本該如此。他用不著拼命工作,用不著擔心太多,一切都得過且過。這世上有他永遠買不起的東西、做不到的事情、當不上的角色,但是,誰不是這樣?就算你是全世界最有錢的人,全地球最成功的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