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第1/3 頁)
像小布希就有他簡單無比的結論,所以我們就看到了美國出兵阿富汗,又莫名其妙侵略伊拉克,災難以滾雪球的速度在急劇擴大中。
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我們能相信史卡德絕不是那種人,那種風涼日子裡滿口信念、等大難真正臨頭馬上換一組語言一種信仰的怯懦之人,但我們真的還猜不出他將如何歷劫歸來地告訴我們新的紐約故事。
大爆炸後的小城
從九一一這一天起,紐約再不一樣了‐‐除了這一句話,而果然在《小城》一開頭,我們就讀到了。
把新的紐約故事命名為&ldo;小城&rdo;,我們應該就可以窺見布洛克對這座世紀大城的內心圖樣變化‐‐城市沒故事,城市沒性格,城市到哪裡都大同小異,因為它開放向全世界,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普世化的資本主義遊戲之中,人來人往,資訊流竄,沒有必要的隔離,更欠缺適當的停留沉澱,好生長出自身的獨特性(李維史陀說的,獨特性孕生於相對的封閉)。今天我們都可以輕易看出來,如果說哪個城市仍保有著哪部分的自我性格,通常源於它曾經獨特而從容的歷史命運,這部分已不再增加,只能在人們細心守護下緩緩剝落或在人們棄如蔽履下迅速崩塌,為城市的永恆運動髹上一層易感的時間美學色澤。它永遠在動,永遠朝同一方向更新中,如費孝通指出的,城市其實就是變遷本身。
但紐約奇特得不同,它的獨特性不是來自於地理性的隔絕,儘管曼哈頓真是個島,也不依賴歷史性的遺留,畢竟兩三百年不長不短而且已全然籠罩在工業化、資本化的現代浪潮中。在普世的城市之海中,紐約的確像個孤島一般,在它港邊自由女神的火炬光照下熠熠浮起。不是因為它位於邊陲,而是因為它在最中心,很快的,它就再沒有什麼走在它前面的其他城市可以去模仿追隨,它得自己來,各種變異更新、各種嘗試乃至於嘗試的失敗及其衍生的罪惡,於是都只能是紐約的,它成為全球化變遷風暴中的颱風眼,是挺在最尖端一點的城市。早在半世紀之前的一九四一年,敏銳無比的人類學者李維史陀便清楚地看到紐約複雜、千層派一般的獨特城市肌理,與其說它是&ldo;一個&rdo;完整的城市,毋寧說它是由諸多細碎不同的部分顫巍巍地搭起的,處處留著縫隙和空洞,每一個空洞各自通往始料不及的異質小天地,就像做夢的愛麗絲摔進樹洞或穿越鏡子進入不可思議國一樣。李維史陀認為,在勢必愈演愈烈、全世界都無法逃遁的普世性同化浪潮中,紐約提供了逃避的可能,帶來啟示和希望。
更有趣的是,紐約是全世界美國夢的象徵之城,但這卻正代表它超越了現實的美國,獨立於現實的美國之上。它甚至不具備與它地位相稱的政治機能,如巴黎、倫敦那樣,這一點大概只有隸屬於中國卻又像置身中國之外的上海與它相似,因此,這個孤島般的紐約,彷彿進一步甩脫了全球政治角力和戰略對抗的可厭旋渦,不會在國族的衝突傾軋下被點名被毀滅。
然而,九一一回教聖戰士沒理這一套,哪裡美國人最多最稠密,他們就選哪裡,他們依自己的認知找目標。
這一炸,說炸出紐約的原形也可以,說炸醒紐約人的夢境或錯覺也成,總而言之,紐約終究不真的是遺國族而獨立的天空之城,大爆炸把人轟出生活軌道,把人轟上天空,人的視野一拉高,原來紐約的確像每一張地圖顯示的那樣,只是美國的一小部分,是藍色小行星上針尖般的一個小點,居住其中的人們,跟其他任何城市聚落的並不真的是不同的兩種人,一樣會突如其來地毀滅,一樣的脆弱易死,甚至更加脆弱易死。
沒錯,原來它就只是個&ldo;小城&rdo;而已。
被謀殺聯絡起來的一群人
《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