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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自己又從那包濕巾裡抽了一張出來,然後,仔仔細細地把右手擦拭了一遍。
……是剛才碰過她的那隻手。
擦完之後,他把用過的濕巾丟進垃圾桶,再抽一張,又仔仔細細地擦了第二遍。
他一共抽了三張。
——同樣的動作,擦了三遍。
初歆就呆呆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耳邊彷彿任何聲音都聽不見了。
所有陽光的溫度也都離開了她,只餘下由皮至骨真實的鈍痛感,一口口在啃噬她……
「歆兒,摔到哪裡了?摔疼了沒有?歆兒——」急急忙忙檢查初歆有沒有被摔壞的季馳,一抬起頭,頓時被消了音。
他眼前看見的是,已經淚流滿面的寶貝妹妹。
她沒有哭出聲音,只是無聲地在掉眼淚。
季馳耳邊一嗡。
剛才陸行川真的出手幫忙,在他意料之外,不過他只顧著擔心初歆有沒有受傷,暫時沒心思細究這隻一向致力於與人類隔絕的外星生物,怎麼忽然就知道做個人了。
也沒有注意到陸行川無聲遞過來的濕巾,以及他之後都做了什麼。
直到現在,大顆大顆的眼淚,正從初歆的下巴上滴落下來。
小妹妹回來以後的這一個月,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哭。
初歆剛回家來的那時候遍體鱗傷,瘦弱可憐的小模樣令人觸目驚心,全家上下哪個人沒痛哭過幾輪。最初那幾天,連紙巾都快要買不迭。
但她自己從來沒哭過。
至少沒有在人前哭過。
回家和親人相認的時候,她沒有哭。
重新處理身上那些可怕的傷口,很疼,她也沒有哭。
即使有的時候,他們能看到淚光似乎就在她濕潤的眸子裡打轉,可她就是不會讓淚水掉下來。
直到現在。
斷了線的眼淚,不斷從女孩美麗的大眼睛裡湧出來,就像根本流不完。
又像是要把攢了幾輩子的眼淚都一次流光。
她羸弱的肩膀已經在微微抽動,彷彿一隻失了窩在風中顫慄的幼鳥。
季馳整顆心都揪成了他自己形容不了的形狀,完全慌亂無措了。
「歆兒,到底哪裡疼?告訴哥哥啊。」
越是得不到回應他越是心急,本能地順著初歆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
於是,他就看見——
某個他以為終於做了個人的傢伙,正在認真而優雅地,對他那隻高貴的手進行清理。
瞧不出表情,只有色澤清淡的薄唇微抿。
似在隱隱擔憂,自己被低等物種身上攜帶的細菌給弄髒了……
季馳突然就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又一滴微熱的淚打在他手上,他腦子裡有根弦一下子繃斷了。
他盯住某個自命清高的外星物種,指節捏出聲響,暴戾的狠色溢位眼角。
「陸行川——」
我弄死你。
陳孟書望著地上那把(其實現在已經不是一把了)四分五裂的木頭椅子,揩了揩額上的冷汗。
他抬眼看陸行川:「你沒事吧?」
辦公室裡現在就剩他們兩個。少年波瀾不驚地搖頭。
就在不久前差點被揍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淡不關心的神情。
陳孟書眼神裡折射出幾分猶疑:「剛才,她為什麼……?」
陸行川只是淡淡搖頭,看起來既無疑問,也不感興趣。
剛才,當季馳一拳揮過來的時候,還沒挨近陸行川,所有人只看得見白影一閃——哭得稀里嘩啦的女孩,掛著兩行淚,張開雙臂擋在了她哥拳頭前面。
就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