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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英豪一邊走,一邊從褲兜裡摸出一串白銅鑰匙。在走廊盡頭的一扇小門前停了腳步,他低下頭,找出一枚鑰匙開了房門。
開門進房之後,房門隨即就又被關上了,&ldo;咔噠&rdo;一聲,暗鎖合了個嚴絲合fèng。伸手一扯門旁的燈繩,天花板上垂下的電燈泡立刻放了光明。房間應該本是間儲藏室,連窗戶都沒有,但是也沒有雜物,只靠牆擺著一隻碩大無朋的大玻璃缸。細鐵管子穿透天花板,沿著牆角從二樓走下來,拐著彎的探入玻璃缸內,是一套頗為醜陋的自動換水裝置。
房內瀰漫著憋悶的鹹腥氣息,因為半面牆大的玻璃缸中蓄滿海水。十幾條斑斕海蛇遊曳其中,姿態是極度的靈活。
馬英豪自己不靈活,所以很願意欣賞海蛇的靈活。定定的望著大玻璃缸,他足足發了半個多小時的呆。玻璃缸的正中央豎起一叢亂七八糟的鋼管,充當陸地。一條海蛇孤立無援的盤在上面,昂著尖細的小腦袋,倒是和他對視了一陣。
馬英豪不是玩物喪志的人,看夠了他的寵物之後,他轉身走到玻璃缸對面的牆角。牆角地面上鋪著一米見方的鐵板,一邊帶著合頁,像是地窖的鐵門,門邊還帶著把手和鎖頭。他俯身開啟鎖頭,然後握緊把手,用力把小鐵門掀了開來。
鐵門之下,黑洞洞的深不可測。陰涼的空氣撲上來,帶著黴味,直衝鼻子。馬英豪慢慢蹲穩當了,伸手進去在門邊摸摸索索,終於摸到電燈開關一摁,地下立刻隱隱有了微光。
輕車熟路的伸下一條腿去,他踩住了下面一級一級的鐵製樓梯。身體隨著步伐緩緩向下沉入,原來下方正是一層地下室。
地下室的正中央地面上,依然是蓋著一層鐵板。然而和上一層鐵門不同,這層鐵板雖然也是合頁鎖頭俱全,但是面積更大,而且鐵板上面開了個兩尺見方的整齊風口。風口焊著一排粗實鐵條,讓人想起監獄。
手杖重重的杵上腳下鐵板,發出一聲悶響。馬英豪靜立不動,就聽下方的空間裡由遠及近,起了一串鈴鐺聲響。惡臭汙穢的氣息越來越重了,他摸出一條手帕,忍無可忍的掩了口鼻。
藉著微弱的燈光,他垂下眼簾,就見一張蒼白骯髒的面孔緩緩升近風口。面孔微微偏著,亂發之中,露出一隻蔚藍的眼睛。
第084章 白琉璃
馬英豪一手用手帕堵著口鼻,一手把手杖伸進風口的鐵柵欄裡。手杖一端撥開門下面孔上的亂發,他悶聲悶氣的問道:&ldo;有結果了嗎?&rdo;
幽閉空間中似乎響起了隱隱的毒蛇吐信之聲,嘶嘶的似有似無,不走耳朵,沿著人的汗毛孔往裡鑽,一直刺激到神經上去。蔚藍的眼睛隱沒進了黑暗,另一隻眼睛露在了昏暗光中‐‐大概本來也該是蔚藍色的,然而瞳孔裡面生了一層霧濛濛的白膜,至於到底瞎沒瞎,馬英豪就不知道了。
馬英豪不知道,旁人也是一樣的不知道。他是馬英豪的日本朋友從西康帶回來的。
馬英豪有很多日本朋友,其中有一位名叫小柳治的軍官,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和他已經有了超過十年的友誼。小柳治在幾年之前,曾經秘密潛入過西康。在西康,他從一群禿鷹口中救下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怪人。
怪人看起來似乎還是青年的面貌,有一種病態的蒼白和骯髒。裹著層層動物毛皮蜷在一片空場上,他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座臃腫的屍堆。禿鷹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張開翅膀盤旋在上空,而他微微低著頭,從糾結的長髮中露出了很清秀的尖下巴與薄嘴唇。
他的怪異形象,還不足以讓負有重任的小柳治出手相救;小柳治之所以在他身邊停了腳步,是因為聽見他在用日本話喃喃自語,一歲如何如何,兩歲如何如何,彷彿是在講述誰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