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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本來民風曠達,不成婚便有了小娃娃也沒甚新鮮,何況只是交頸而臥。一眾小仙們自是將這當作個笑話,沒等迷谷開口,便將那仙娥打了出去。
我將她那一番話在心中掂量了一番,除了終日纏綿、交頸而臥有些失實以外,其他都很有道理。也因為搞不清夜華此番做甚麼要在我這裡窩這麼久,便尋了這麼個因由轉頭與他說了。
他正開了窗立在書案前畫湖塘中的蓮花。聽我這麼一說,皺眉道:“我想來你這裡住便來你這裡住,左右你才是我的妻,旁的人管得著麼?”
我呆了一呆,經他這麼一提,才實打實地重新想起來,面前這夜華君,確確是天君老兒紅口白牙許給我的夫君。整整小了我九萬歲的,呃,那個夫君。
我哦了一聲,鄭重道:“若我也是在正經的年紀成婚,現下孫子怕也有你這麼大了。”
他拿筆的手頓了頓,我斜眼覷了覷桌案上那張宣紙,真是力透紙背的好筆法啊好筆法。
他默然不說話,放下筆來定定將我望著,一雙眸子極是冷淡。
我哈哈乾笑了兩聲,遂轉移話題道:“聽那仙娥說,你將東海的謬清帶上天宮了?”
這話題看來轉得並不好。
我單以為男人都熱衷於討論女人。當年我做崑崙虛小十七時,每每惹了大師兄生氣,一與他聊起哪家貌美的女神仙,總能很輕易地化解他的怒氣。卻不想此番我再不是當年崑崙虛上兒郎身的小十七。縱然男神仙們也熱衷於討論女神仙,卻定然不願意同一個女神仙聊起另一個女神仙。如此,便又是我唐突了。
哪知男人心海底針,方才還十分鬱郁的夜華,淡淡然看我一眼,又重新拿起筆來蘸滿墨汁,嘴角勾起來一絲笑紋,道:“站到窗邊去,對,竹榻跟前,唔,還是躺下罷,將頭髮理一理,擺個清閒點的姿勢。”
我木木然照他說的做完了,才省起他原是要為我做幅丹青。
倒是要悶在這張竹榻上多久啊,我就著海棠春睡的姿勢,甚無語。
他翩翩然畫了一會兒,忽然道:“那謬清死活不願嫁西海的二王子,她此前照顧我和阿離良多,我便將她帶回天上做個婢女。待她哪天想通,再將她放回去。”
我傻了一會兒,沒想到他卻說了這個。
他抬起頭來,眉眼間頗有些溫情,緩緩道:“還有什麼想要與我說,便一道說了罷。”
我甚感激:“手麻了,可以換個姿勢不?”
他笑了一聲,又畫了幾筆,才道:“隨你。”
我最終在竹榻上睡著了。
一覺醒轉來,天已擦黑。身上蓋了件漆黑的外袍,像是夜華的,他人卻不曉得去哪裡了。
第八章(1)
第二日大早,我從床上爬起來將自己簡單洗涮了,捧了半杯濃茶,邊喝邊向洞門口挪,等夜華來拖我陪他一同去林子裡散步。也不知他這是個什麼癖習,每日清早定要到狐狸洞周邊走上一遭,還死活拉上我,叫我十分受罪。
狐狸洞周邊也沒什麼好景緻,不過幾片竹林幾汪清泉,走個一兩回尚可,多幾趟未免乏味。可這麼十天半月走下來,他卻仍能樂此不疲興致勃勃,叫我十分佩服。
方踱到洞門口,外面淅淅瀝瀝的,才知道是在下雨。我強忍住心花不怒放出來,將茶杯往旁的桌案上一擱,便樂顛樂顛地回廂房繼續矇頭大睡。
也不過將將有些睡意,便察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我睜開眼睛來望著立在床前的夜華,沉痛道:“今日不知哪方的水君布雨,出門恐淋壞了夜華君,便暫且在洞裡好生呆一日罷。”
夜華唇邊噙了絲笑,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