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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些破爛的瓦罐。她似乎被這寒雨衝得有些發涼,渾身不住地顫抖著,像是根在風中搖擺不定的稻草。
一個撐傘的藍衣漢子大步經過,他哼著小曲也不好好看路,就被她那佝僂的身子給輕輕撞了一下。
漢子嫌惡地看了一眼那老婦,又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腳。老婦發出一聲悽慘的哀嚎後便瑟縮在牆角,一邊顫抖一邊偷偷用眼角餘光看向那凶神惡煞的藍衣大漢。
王小石氣憤不已,正要上前教訓那大漢,卻被白愁飛阻止了。
“你現在教訓了他也沒用,等你一走,那漢子估計是要將這婦人活活打死。”白愁飛斂眉道。
王小石只得作罷。
還好那大漢沒有再對那婦人拳打腳踢,只是朝她吐了口唾沫便繼續哼著小曲向前走去。
那瘦骨嶙峋的老婦人在牆角蹲了好一會兒才顫顫悠悠地站起身來,繼續拾掇那沒人要的瓶瓶罐罐。她撿拾了半天,終於相中了一個有些破損的白色瓦罐,那張老樹皮似的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後她把白色瓦罐揣在懷裡,像是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走著。
她穿過了幾個衚衕,又遇到了那藍衣大漢。
然而,那大漢見除了他們四下無人,面上立刻掛上一副鄭重的神色。他朝那老婦人單膝跪下,恭恭敬敬道:“堂主。”
原來這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婦竟然是武林大幫六分半堂的堂主之一——豆子婆婆。她以一件無命天衣聞名江湖。只要一沾上這件無命天衣,沾上手,爛的是臉,沾上臉,爛的就是心。
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是京師的兩大幫派。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個幫派中間自然是暗流湧動。但多年來雙方奇招百出,卻都不能真正分出勝負。六分半堂有朝中大臣撐腰,金風細雨樓則在江湖武林紮下牢固根基,在勢力上可以說是平分秋色。但在人數上是六分半堂居多。前者的首領是雷損,後者的首領則是蘇夢枕。
豆子婆婆看向那大漢,淡然無波道:“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大漢恭謹道,“排著隊的大多數都是我們六分半堂的人,蘇夢枕這回是插翅也難飛了。”
“那兩個進來避雨的年輕人是誰?”
“他們一個是賣字畫的,一個是做藥師的,應該……只是普通人。”大漢有些躊躇地說道。
“不管是不是普通人,等會兒發動刺殺時把他們就地格殺。”豆子婆婆樹皮般的老臉露出猙獰森然的笑。
“那個孟館主呢?”大漢猶疑道,“根據情報顯示,他很有可能就是厲南星。”
“計劃裡本就包括收拾他。”豆子婆婆陰測測道,“顧惜朝既然已經投靠諸葛先生,那我們剪除顧惜朝的親信也等同於打擊諸葛先生。”
她又低下頭,出神地看著那破損不堪的白色瓦罐,彷彿看著一個價值連城的古董。
“我能找到這個,就說明他們已經得手了。”豆子婆婆笑道,“我已經派人去抽獎,然後將暗中塗上藥水的獎券遞給厲南星。若是成功,這瓦罐就會出現在破爛堆裡。”
“可他自己就是名醫。”大漢謹慎道。
“他不會發覺。”豆子婆婆得意道,“因為那根本不是毒,只是劇毒的引子。還要一些條件,那才能成為劇毒。”
“堂主神機妙算,屬下佩服。”大漢滿臉諂笑道。他知道豆子婆婆已經將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但他還是要這麼一問。因為上位者只有透過下位者的無能才能顯示出自己的才幹。而且他問過之後再說“佩服”,才能把這馬屁拍得順順當當,不留痕跡。
豆子婆婆果然面露歡喜之色,然而她看向了醫館的方向,面上卻又含上了一絲森然的冷笑。彷彿在她眼裡,那地方已經成了血染屍橫的森羅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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