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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洋人鐵甲重炮的戰艦的,那真有一種駭人的力量!倘若大清有這一支海軍,何至於英法區區幾隻兵艦就敢萬里來襲,逼走我皇帝,火燒圓明園?夜宿開封府客棧,他喝了兩碗杏花村,只恨自己不會寫詩,又轉而恨棗花不在眼前,不能跟她說說張騫、班超再世,也會從西域折向海疆。終於一路顛簸回家,才曉得丈人已經要咽最後一口氣了。他並不喜歡丈人,但一直視丈人為自己命中的恩人和貴人,嘴上不說,心中是從不敢忘本的。就急惶惶率了滿月、望兒奔入錢莊來,原以為滿眼所見一定都是披麻帶孝的人,還苦苦想著怎麼勸慰棗花呢。
棗花的平靜,讓包純善立刻有了劫難已過、一切如故的感覺,只是院中的棗樹落盡了葉子,棗花眼圈多了些黑暈,而她大哥又重新爬回了煙榻,活在雲遮霧罩中。包純善去看望了丈人,丈人已能說話了。他對女婿說:“我還死不了。”包純善點頭,說:“爹活一百零一歲。”丈人噓了一口長氣,說:“活那麼長做什麼……”
包純善和棗花,還帶上了望兒,在攬月酒樓開了雅間,答謝平岡信、平岡公威兄弟倆。兩兄弟已經在收拾行囊,準備北上中原了。上酒前,包純善送上了兩盒洞庭茶和一張銀票。平岡信把茶收了,把銀票退了。他說,“心意領受,但世道不太平,人在異邦旅行,少些銀子,也省些麻煩。”包純善說:“大恩不言謝。希望今後能有報答的地方。”平岡信瞟一眼平岡公威,兄弟相視,微微一笑。包純善看在眼裡,想說什麼,卻###住了沒說。
平岡信知道他剛剛途經中原南歸,就問起他對中原的印象。包純善心中忽然發冷,當初在中原為帝國海軍而起的種種豪氣,這會兒竟然全沒了,他覺得自己此時心情,就如中原的村野一般,蕭索得很。他如實相告:“中原非常的荒涼。”平岡信說:“不會吧?”平岡公威則點點頭,說:“我猜也如此。”棗花笑道:“冬天嘛,是有一些荒涼,不過開了春,也還是綠水青山吧。中原北望氣如山,中原畢竟是中原。兩位先生這一路的印象呢?”平岡信遲疑著,沒有說話。平岡公威就說:“夫人的問話,其實也是可以回答的。不過,這些話,又難於說出口。”棗花就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說:“很想聽到先生說出來。”
平岡公威說:“夫人,請允許我換一種說法吧:這個國家,已經不是我們所知的那個國家了。”
棗花說:“先生所知的國家,應該什麼樣子呢?”酒桌邊放著一張書案,案上鋪著紙,擱著筆、墨。平岡公威就一低頭,說:“請允許我獻醜。”說著,起身踱過去。他一邊拿筆在硯裡蘸飽墨汁,一邊哦吟:“我見青山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包純善微笑著站在他一側,看他寫完了,卻是刀子般有力的十個字:江山如畫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章 鬼子(7)
一時多少豪傑屋子裡有一陣啞然。棗花伏在望兒耳邊,指著那十個字,柔聲說:“望兒,你懂不懂?”望兒的臉,宛如他出生時的蒼白和嚴肅。他說:“娘,我懂一半。”包純善笑起來,招呼客人說:“我們開懷一醉吧。”
送平岡兄弟回了客棧後,包純善上轎時打了個趔趄。棗花扶住他,嗔怪他不該把自己往死裡醉。包純善噴一口酒氣,結結巴巴道:“我、清醒得很呢……中、日之間,必、有一戰。”
一 一
十年後的春天,一個七十三歲的中國官員在日本馬關被刺:一個狂熱於擴張的浪客當頭給了他一槍。所幸未及要害,保住了一命。這時候,中日之間的甲午戰爭已進尾聲,大清帝國的北洋艦隊全軍覆沒,提督丁汝昌在困厄中羞憤自殺。這位被刺的官員就是全權議和大臣李鴻章。但日方正在乘勝擴大戰果,哪肯輕易議和。刺殺事件使國際輿論對日本不利,槍炮聲終於在吵嚷聲中結束了。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