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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淑英多擺了兩副碗筷,斟滿兩杯酒,擱在一旁,什麼也沒說。陸元開啟電視機,春節聯歡晚會的開場歌舞已經開始,場面盛大,歌舞升騰。
老宅子裡的這頓年夜飯吃的像往常一樣平靜。
老太太精神頭撐不久,堅持看完十點多的小品,終於睡去了。留陸元一個人在客廳獨自守歲。
電視機裡的人哭哭笑笑,底下觀眾一會鼓掌,一會跟著眼紅。陸元眼睛看著電視,手指點著手機螢幕,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
他傍晚時分發給鹿原的資訊,彷彿石沉大海。
過年了,忙著跟家人說話團聚,不玩手機也正常——他看著電視裡哈哈大笑的觀眾,分出心來這樣想。
耳朵動了動,聽見後牆窗外傳來輕微地「沙沙」聲、
陸元起身,推開木窗,北風裹挾著寒氣闖了進來。
遠處地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心。
「鹿原,下雪了。」他在心裡輕輕說。
除夕深夜。
鹿原背著回鹿家時候的雙肩揹包,手裡提著一袋作業,走在城市空無一人的街道。
合汀市路邊綠化做得好得過了頭,她穿一件黑色大羽絨服,穿行在斑駁樹影裡,十分隱蔽,倒是不怕碰到什麼壞人。
畢竟今晚是大年三十,十來分鐘了,街上連個鬼影也看不到。
夜色是蒼茫的黑,像是被倒扣進了深海一般,除了呼嘯的風聲和自己的心跳,她什麼也聽不到。
手裡一直緊緊握著陸元給她的那串鑰匙。
記憶倒回今天晚上——
沒有打任何招呼,馮莉帶了男朋友來家吃年夜飯,鹿原發現,兩位老人一臉的習以為常。
應該不是第一次。
馮莉確實是一家之主,兩位老人多年來總是默許她的做法。老人老了自然服軟了,因為他們深知他們後面的人生全靠馮莉了,即便心裡不高興也不會說什麼。
至於她自己,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孩子,馮莉恐怕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想法。
確實沒什麼好考慮的,鹿原想,對於馮莉來說,自己怎麼想的並不重要。
只是難免心裡默默為那個沒見過的短命的親爹生出一絲憐憫——也就是短促的一瞬間——人都死那麼多年了,馮莉年輕又單身,照顧老人的責任沒丟,這小半年也沒苛責過自己,憑良心講,她這個後媽比蔡家那個實在多了。
談男朋友是馮莉的自由,至於大過年的帶物件回鹿家來——算了,帶就帶了,也是她當家主母的自由。
兩位老的都無所謂,她就更無所謂了。
只不過——
如果馮莉那個男朋友沒有一直不懷好意盯著自己……
如果餐桌下沒有那個男人暗戳戳試探著伸過來的鹹豬手……
如果她的爺爺奶奶沒有裝作沒看到……
……
「呼——」
鹿原重重吐出一口氣。
太噁心了,這些人。
於是,大年三十空街夜奔——這種事兒真是十六年來頭一遭——但話又說回來,這個十六歲已經給了她太多初體驗了,再多一遭真沒什麼大不了。
反正是流年不利了。
黑夜裡不知道走了多久,後脊背已經出了汗,撥出的白氣也已經打濕了鼻子下的圍巾,又過了一個拐角,遠遠看到了九山村的石雕大牌坊,在路燈下無聲地佇立。
鹿原重重喘了一口粗氣,一路提著的心終於漸漸平穩在起伏的胸膛。
有一絲涼意輕輕落在她的臉頰。
鹿原停下疲累的腳步,緩緩抬起臉。
又一片雪花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