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燒的過去(第3/4 頁)
說到這裡,他突然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嘶啞著嗓子吼道:“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她本來就打算分你一半的!”
一盞茶的時間前,他用開水和朴刀殺死了喻老三,在此之前他曾經在心中希望喻老三念及“父女之情”給妹妹一口肉吃,但養父顯然沒有允許。
養父對於絕大多數富庶之地的人來說,應該是一個頗為神聖的詞彙。這個詞的擁有者往往會、且願意付出更加多的精力去約束管教並非自己血脈的孩子。這需要投入更加多的愛心和關懷,更加細膩的情感,可以採取的有效手段卻少了起碼一半。如果我們把養父看作一項職業,這項職業無疑是費力不討好的,它的沉沒成本確實是太高了一些。
不過喻老三並不在上述可敬的慈父之列。他養了不止一個孩子,每一個都可以給他提供相當不菲的報酬。對於養父這個職業,喻老三的職業規劃即使放在無數光年之外的某個蔚藍色星球上,也可謂專業。他以最低成本的方式養活自己的“兒女”,男的訓練為獵犬,為他狩獵估值更高的獵物;而女的倘若能夠養活,小時候可以作為誘餌吸引猛獸,待她長大便可以賣給妓院;倘若養不活,沒有獵物的季節也可以作為儲備的糧食。
顯然喻老三的觀念裡,養父和養殖是幾乎等同的,他就像最精明的商賈一般控制著自己的成本投入,而感情顯然是過於昂貴的飼料,喻老三沒有為喻超白和妹妹投入的打算。
事實上,即使如此,在妹妹餓死之前,喻超白仍然不想殺死自己的養父。當作工具也好,高階的獵犬也罷,當年家中遭逢大難時,不是喻老三,他和襁褓中的妹妹便連今天也難活到。無論喻老三當時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喻超白仍然會感激他的活命之恩。然而有的事情是無法調解的,妹妹就是妹妹,可憐的小傢伙沒有名字,或者說,小傢伙還沒有來得及擁有自己存在於世間的獨特的記號,就這樣過早的夭折了。
喻老三想活,這本來無可厚非,這山上確乎已沒有糧食——別說荒山野嶺,就連山下的村莊裡的薄田也早已榨不出一粒糧食,糧食都被唐古坨人們搶了去,村民都已逃了荒。
但他要活,無辜的人難道就應該去死?!
死......妹妹死了,養父也死了,“家”雖然從來都只屬於養父,但終歸是個容身之處,如今只剩下喻超白自己一個活人了。
山上是不能待了,喻超白想著,他倚著門框,就著涼水喝了一氣,最終還是決定不埋養父了,這樣假設有路過的野獸,也能活下一命。接著,他把那鋪床的草蓆一扯,將妹妹裹住了,安放在了光禿禿的床板上。隨後他升起一把火,奮力將火把投入了“家”!
做完這一切,他衝著燃燒的過去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現在,他揹著現有的所有家當:一把黃楊木弓,一壺箭,一把朴刀,一口鍋,收拾起的幾件破皮袍,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他走得又輕又慢,每一步儘量地緩慢,每走一步,他都要盡力舒張開全身的肌肉。
你有見過餓極了的狼麼?
狼也只有餓極了時才是這樣走路的。
那不是走路,那是休息。
可惜了,妹妹還太小,來不及學會怎樣最大限度地節省體力。
隨即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他一邊哭一邊笑,衝著天空中無形的妹妹說:“我會連你的份一起活的。你等著,等我混好了,接你去住最大的陰宅,比那間破房子還要大!”
在後世的說書先生和各路野史的記載裡,晉王喻超白出山時,紅光沖天,其人龍行虎步,彷彿要將天下都納入彀中。
這一天是會昌二年的十月十五,喻超白渡過了人生前十七年裡最悲傷的一天,他以燃燒的烈火為自己的過往告別,他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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