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午夜鶼鶼夢早醒(一)(第1/5 頁)
連續兩聲巨響在外面炸開。幾個侍女戰戰兢兢的從門內退了出來,差點沒撞到林日昇身上。侍女們知他素日柔善,嘻嘻笑了幾聲便沒大沒小的跑開了。
林日昇緊張地吁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另一隻腳還在懸在半空中時,一個青花瓷杯忽然夾風破空而來直直地向他面頰摔去。他聽聲辨位,臉微微一側,右手抬起,手掌向內反手一接,將杯子穩穩地鉗在手裡。他怫然不悅,大步闖入門中,還未見著妹妹便出言責備道:“阿沅,你這個脾氣到底該改改,出手也沒個輕重,今日幸而是我,若是砸到那些小丫頭,非頭破血流不可。”
他生氣之時,依舊面若桃紅、雙眸皓潔,不帶一絲兇厲之色,並不令人畏懼。
而正與他對峙的林月沅卻如烏雲蓋頂,雙手叉腰,兩隻眼瞪得又大又圓,怒不可遏的臉上彷彿有恨火燃燒。她雖比哥哥小兩歲卻幾乎與他肩頭平齊了。她拉住他的衣襟,質問道:“哥,你還想瞞我。我問你,爹呢?娘都快不行了,為什麼他還不回來,他去哪了,你說啊!”
林日昇聞言黯然嘆氣道:“你心知肚明又何必來問我。”
林月沅頓時火冒三丈。她雙手抱拳,張口大叫,彷彿要將滿腔啊怒火噴出:“果不其然,你當初還不信。我親眼看見洪叔告訴母親,他在外面養了外宅,母親雖嘴上沒說什麼,可夜裡還是偷偷地哭了。娘當年跟著他受盡苦楚、委屈,他卻這般忘恩負義、喜新厭舊,毫無良心。”她邊說邊跳腳,直把地面踏地“咚咚”作響。她習武已有數年,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這般叫嚷想必屋外之人也能聽地清清楚楚。
林日昇在一旁急的直冒冷汗,他環顧四周,連連向她擺手,壓低聲音道:“小聲些,你想鬧得人盡皆知嗎?”
林月沅不管不顧地繼續嚷道:“你怕我不怕,他有膽做還怕人說,我偏要把這醜事給嚷出來,丟林家臉的是他林昶不是我。”
“還不快住口。”林日昇終於拿出了幾分做哥哥的威嚴,沉聲道:“縱然父親另有新歡,金屋藏嬌,我們做兒女也不可說他的不是。何況娶妾也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大罪。”他被妹妹瞪得有些心虛,聲音逐漸低下去,“只是錯在他不該對母親的病情不聞不問。”
“出去!”林月沅憤怒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蹌地退了兩步,急忙解釋道,“何況這也並非全是父親的錯,你忘了當初是母親把父親氣走的。”
林月沅卻一口咬定是林昶有錯在先。
林日昇有些水磨脾氣,不若母親果決卻也不似妹妹暴躁,他不急不躁,耐著性子娓娓分析道:“父母脾氣本就不合,自我記事以來,幾乎沒有一日不吵的。母親是刀子嘴豆腐心,而父親遇事又總憋在心裡,兩人又不能互相體諒。父親搬出去住也非一兩日,母親又何曾關心他在外面吃住是否舒心。她對父親如此不上心,父親難免會移情。”他愁腸百結,幽幽地嘆氣道,“他們二人大約是上輩子的仇家,這一世被綁在一起互相折磨。”
林月沅很不以為然:“娘操持家務、打點生意,對這個家無不盡心盡責,這才累出了一身的病。爹總是無端挑剔,莫名發火,娘當然要還以顏色,否則豈不任人欺凌。怪就怪爹小肚雞腸、毫無肚量,更兼拋妻寡情,實非大丈夫所為。”
兩人爭執不下,陳萍身邊侍女忽然衝進來哭道:“夫人剛又嘔血了,她叫你們快過去。”
兄妹兩人對望一眼,立刻停止爭吵,一齊衝出屋去。
自入冬以來,林夫人的病情每況日下,終日只是恍恍惚惚,神情倦怠。林日昇每日早晚都會去為母親診脈,他和家裡的師傅們共同研究,本來極有自信能控制她的病情。沒料到最近一月,陳萍的病情驟然反覆,如洪水般來勢兇猛,無法遏制,迅速惡化,竟有些日薄西山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