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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譚央又看向外面,畢慶堂順著她看的方向望見街口,姐弟兩個,一大一小,蹲在一起捂著耳朵放鞭炮,譚央的嘴角也隨之不經意的上揚。畢慶堂的鼻子有些酸了,他緊按住自己的膝蓋,故作輕鬆的說,&ldo;過了年,就讓囡囡和你住在一起吧。&rdo;譚央從椅背上坐起,驚異不已的問,&ldo;和我住一起?為什麼呀?&rdo;畢慶堂匆匆站起來轉身離開,出門前,他含混道,&ldo;女孩兒大了,和媽媽在一起方便些。&rdo;
這年的春天,就從遠方來了一位故人,他上一次來上海的時候,言覃還在襁褓之中。
老週上午下的船,行程隱秘,到上海後以山東遠親的名義直接住進了畢公館。傍晚時,譚央帶著下了學的言覃趕來。因有女兒在身邊,譚央的身體恢復得很快,而言覃這一冬又長了個子,如今她比譚央的肩頭還要高些。老周看著眼前秀麗甜美的十歲女孩頗有感觸的對畢慶堂說,&ldo;人啊,不認老都不行,再過幾年,言覃都要成大姑娘了。&rdo;之後老周微微彎下腰,極為慈愛的笑著問言覃,&ldo;你還記得我嗎?&rdo;言覃回頭看了看媽媽,隨後眯眼笑道,&ldo;雖然不記得,可我知道您,以前總聽爸爸說起。來的路上媽媽告訴我,你是我的乾爸爸,我的名字也是你取的!&rdo;
老周點頭轉而看向譚央,&ldo;小妹,你倒是瘦了。&rdo;&ldo;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剛好不久,&rdo;譚央笑著溫聲回答。老周半開玩笑的給力畢慶堂一拳,&ldo;好啊,沒照顧好我妹妹。&rdo;畢慶堂一僵,面有痛楚的別過頭去,譚央見狀忙嗔怪道,&ldo;老周大哥,看你說的,我瘦了也怪不到別個頭上,連囡囡都會照顧自己,我總不會連個孩子都不如吧?&rdo;老周指著譚央對畢慶堂埋怨,&ldo;你看看她,就知道護著你,剛結婚的時候也就算了,如今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們也不嫌膩得慌。&rdo;畢慶堂聽這話很不是滋味的笑了,虛張聲勢的調侃道,&ldo;你個老光棍懂什麼?菜上來了,走,咱們哥倆先去喝兩杯。&rdo;
這一頓飯,美酒佳餚,老友重逢,畢慶堂和譚央熱忱而真誠的款待著久別的故人,就像是十年前他們在一起過的那個春節,那是家一般的溫暖親切,叫老周感慨又唏噓。言覃也和老周甚是投緣,坐在旁邊聽他講這些年和日本人打仗的事,到最後,她還天真的問,&ldo;可是乾爸爸,那麼多的大槍大炮,那麼多的死傷鮮血,您不覺得嚇人?不會害怕嗎?他們都說,戰爭是件很可怕的事情。&rdo;
老周笑了笑,摸著言覃的腦袋沉默良久方語重心長的說,&ldo;言覃,乾爸爸沒上過學堂,只讀過幾本書,可是我知道,在人類的歷史上,最大的罪惡就是戰爭!可是別人若發動了戰爭,我們也不能為了避免罪惡就去選擇屈服。戰爭誠然可怕,可更可怕的,是亡國滅種。孩子,我們去面對槍炮,去流血犧牲,為的都是你們,我們希望我們的後代能夠理直氣壯的說中國話、寫中國字。你也可以問問你的爸爸媽媽,他們可以忍受許多的艱辛與屈辱,可他們獨獨不能忍受的是,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心肝寶貝,明明在自己的國家,卻還要做一個朝不保夕的二等公民!&rdo;
老周說到這裡時,譚央下意識的將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她神情落寞的想,若是沒有日本兵、沒有那個意外,那麼此時,她的孩子應該在她的肚子裡動得正歡吧。她的神情動作沒有逃過畢慶堂的眼,畢慶堂的心中一堵,失神的望著坐在對面的老周。
老周仰頭飲盡杯中的酒,意味深長的說,&ldo;言覃,無論何時,人若心懷正義坦蕩,若為守衛親人家園而戰,就都不畏死亡、不知懼怕。甚至於,在生死一線的時候,我們的價值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