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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三個字咬得很清楚,有尊敬,也有忌憚。
誰都明白,陸途絕不可能妥協,他當年一心輔佐太子,匡扶正統,如今一定還會扶持太子的兒子,雲思不是他的考量,而兩方勢力再鬥,就又是新一輪的生靈塗炭。
「首輔。」雲思輕聲,他視線遠眺,陸途循著望去,看到天邊朝霞匯聚,璀璨奪目,破舊的城樓被匠人縫縫補補,百姓自四街而出,期待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都會過去的。」雲思說。
陸途蹙眉,此話何意?
雲思沒有回答,在侍從的攙扶下離開了。
初六,崇安園,梅林。
彼時梅花凋零大半,天氣寒涼,雲思著人搭好了長榻暖爐,陸途趕到時這人正圍火煮茶。
「王爺。」陸途走近後行禮。
雲思並未抬頭,而是很認真地繼續煮茶,隨口說:「坐吧。」
陸途落座後,雲思興致勃勃給他碗裡倒茶,「我聽人說,就得這麼喝,熱氣騰騰的西陵香,你嘗嘗。」
他沒有自稱「本王」,而是「我」,這叫陸途的警惕放鬆兩分,他端起茶碗,對著雲思虛虛一敬,跟著輕抿一口,咂摸片刻,感嘆:「好茶。」
「我託人從西陵多買了一些,回頭送你府上。」
「謝王爺。」
雲思看著飄落的梅花輕笑:「非得這麼見外?不能叫我名字嗎?」
長久的靜默後,雲思聽到陸途說:「臣不敢。」
雲思眼底閃爍的光芒一下子淡去,他輕輕嘆了口氣,「陸途,你是不是很後悔當年救我?」
陸途皺眉:「王爺言重了。」
「我若當年就死在深宮算計中,何來今日的攝政王?擋在太子面前,令你為難。」雲思語氣喟嘆。
而這句話背後的某種蒼涼情緒讓陸途心頭狠狠一跳:「王爺,臣與你相識之初就告誡過您,人生在世,切莫妄自菲薄,若無王爺,臣這條命早就折在了邊境,而羽靈關十城的赫赫戰功,也是王爺自己打下的。」
「世人都道我連破十城,野心勃勃,可我現在想問首輔一句。」雲思看過來,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緣故,他說話有些喘,眼尾也被冷出一抹旖旎的紅,「這樣的開疆拓土,你可喜歡?」
陸途倏然起身,衝著雲思深深一作揖,「王爺,慎言!」
「哈哈哈哈……」雲思卻肩膀顫抖地大笑起來,他是真覺得好笑,半晌停不下來,最後在唇邊一掩,似乎斂去了什麼,隨之喃喃自語:「明知你心裡裝的是江山社稷,我卻墮落至今,陸途,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個十分犯賤,可是那又如何呢?」
這輩子,他做到了自己喜歡的所有事情。
雲思撐著長榻站起身,那雙瞳孔漆黑幽沉,望著陸途:「首輔,還不殺我嗎?」
陸途聞言眉目倏然一沉,有凜冽的殺意在期間一閃而過,的確,他來前安排了暗衛,可是……可是陸途胸口彷彿有重石積壓,他說不清楚,按理來說這些年經歷籌謀,不該再有猶疑,但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終於,陸途那無堅不摧的堅硬外殼上破開了一條裂縫,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倏然湧出,他擰著眉,快步上前抓住雲思的胳膊,語氣急切道:「放棄眼前的一切,我送你走!」
雲思神色安靜,直到此刻,他才覺得陸途有那麼點兒人味了。
「去哪兒?」雲思問:「我不死,太子一黨寢食難安。」
「交給我!」
雲思搖頭:「你辦不到。」
陸途聞言聲音不由得抬高:「我辦不到?這天下間還有什麼是我辦不到的?」他作為天才倨傲的一面展現出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透著要說服雲思的急迫,「天運算元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