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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過來，應該是想要抹去我的淚水，但被我往後一靠躲開了。她尷尬地收回手，繼續平靜地敘述，不疾不徐的口吻彷彿在訴說別人的往事：&ldo;回家後，我才知道，你外公因為我離世了，你媽媽特別恨我，看到我抱著孩子回來了，死活要趕我走，你外婆見事已至此，提出把你登記在你爸媽的戶口上，做他們的女兒，叫我繼續上學，免得鄰裡說閒話。你爸爸沒有異議，但你媽媽態度十分強硬，不管我怎麼求她，她始終不鬆口。&rdo;

我想像著她祈求母親時絕望恐慌的樣子，心裡泛起刀割般的疼痛，但依然倔強地不去握她的手。

&ldo;不過還好，你外婆和你爸磨破嘴皮子，她才同意，但她是有條件的，我必須和他們斷絕關係，並發誓再也不出現在他們面前，她才同意讓你做她的女兒，她無法忍受我的存在，因為她覺得，我的存在是對他們家的羞辱，&rdo;她的聲音裡是濃濃的苦澀，&ldo;那時候我沒有辦法，為了你能有個正常的生存環境，我只能答應。這麼多年，如果不是你爸爸和我保持聯絡，告訴我你的情況，我早就絕望地死掉了。我這輩子最感謝的人除了你外公外婆，就是你爸爸了，他是個好人。&rdo;

&ldo;所以，我第一次來這裡找你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你女兒了，對嗎？&rdo;我擦去淚水，看清了她紅通通的眼眶，發現自己再沒法保持淡定了，&ldo;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女兒，後來為什麼又不聲不響地離開？&rdo;

她抓住我的手，力氣大的嚇人：&ldo;對不起，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我無數次都想不管不顧地告訴你，可我不能打擾你平靜的生活，也不能違背自己當初的誓言。&rdo;

&ldo;然後你出去玩了一圈，覺得自己的心態恢復地差不多了，認為再面對我不會失態了，於是又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繼續扮演我的知心姐姐？&rdo;

她沒有回答，看我的眼神是難以形容的悲慼。我抑制住又要出來興風作浪的眼淚，問她：&ldo;我的親生父親在哪裡？&rdo;

她咬了咬嘴唇：&ldo;我不知道，我後來再也沒有見過他。&rdo;

&ldo;是嗎？那之前來這裡找你的那個中年男人呢？&rdo;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咄咄逼人的，可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探問。

&ldo;他不是，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rdo;她想也沒想地回答，&ldo;我沒有騙你。&rdo;

我抽出自己的手，盯著她就算驚慌失措也不會紊亂的濃妝，問：&ldo;最後一個問題。我爸媽會離婚，是不是因為我爸喜歡你？&rdo;

&ldo;不是。你爸爸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背叛你媽媽，他對我是挺好，但絕對不是因為男女之情。他們離婚，我毫不知情，經歷過那樣的風浪之後，我怎麼會有心思再去想著兒女情長，更別說去破壞對我有恩的你爸爸的家庭了。&rdo;

我沒再問什麼了，我相信她說的一切，會問她這個問題，我也只是求心安罷了。如果來這裡之前，我還是憤怒的，那麼此刻，在知道一切真相後，我真的可以平靜下來了。我不是冷血動物，面前的女人在十七歲的花樣年紀生下我，又不得不因為我而拋下我。因為我的存在，她也喪失了追求幸福的能力，基本葬送了自己大半的生命，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憤怒、去恨她呢？但我們都知道，以前坐在一起沒有顧忌地想聊什麼就聊什麼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至少現階段的我，沒辦法認同她這個媽媽。

包裡的手機響了一下，扯回我的思緒，我拿出手機來看，是鬱臨深發來的訊息：&ldo;酒媚，如果事情處理完了，來一墨書店找我，我在二樓等你。不見不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