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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並沒有如他所說的漸停漸息,反而綿綿不止,我將包袱攏在身前,本想也取了他的包袱,可又一想,我為何要多管他的事,他有求於我,本就該對我多番照顧的。所以我眼見他搭在馬上的包袱淋了個透濕,料想他的人也一樣,呵,風雨細密,他不知從哪兒尋了頂竹斗笠戴上,恐怕也是無濟於事,不過,他功力如此深厚,這點兒雨算得了什麼。我昨夜未曾好眠,眼下便止不住瞌睡連連,我垂首埋在他有些消瘦的背上,不多會兒,便夢尋周公去了。夢中景象竟是初夏時的雲來峰,漫山遍野奼紫嫣紅,我與寒縱馬山間,高聲朗笑,他採來一大捧青山野ju,我俯身接過,深深一吸,流香四溢,正待眯眼細細體味,誰料他偷著打我馬兒一鞭,我嬌喚道:&ldo;寒,你好壞啊,竟敢偷襲!&rdo;馬兒受驚,急奔十丈,待我迴轉身子,卻見他縱馬遠去,我大驚失色:&ldo;寒,你怎麼走了,別留下我一個人!寒,別走,別走……&rdo;我打馬急追,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的身影彷彿落日的餘輝,漸行漸遠,到最後,星光不再,周遭的一切灰黑黯淡。我眼不能視口不能言,只能在心中呼喚他千百遍:&ldo;寒,寒,寒……&rdo;我猛然驚醒,耳邊依舊是雨滴敲打枝葉的泠泠聲,我緩下心,重又闔上眸,心中懊惱不已:我必定又喚寒了,如此三番兩次,他怎可能不疑惑呢,沒有人會願意被當作別人,若是我,早就十指沾毒扣了那人的喉嚨惡言相逼了,他脾氣再好,怕也容不下這樣的不敬吧。只是,他不言,我便裝作不知,緊了緊手,觸及的是一片濡濕,我低嘆口氣,還是扯了風氅環上去,知道無甚益處,也算對得起他的好意了。一路醒醒睡睡,倒也過得很快,只是,我漸漸發覺,這雨,午時未停,申時未停,到了酉時,依然沒有停,耳邊開始傳來他低低的咳嗽,在這悄無聲息的官道上顯得那般刺耳。我擰眉細思:這便咳嗽了?是內傷未愈還是叫雨淋的?我貼近一探,他身子有些寒,卻又隱隱有股熱力,難道是……不,不,我搖頭,他功力那樣深,怎可能輕易便染了風寒,練武之人若是如此體弱多病,豈不是傳為笑柄?一路沒有城鎮,沒有人家,我又開始煩躁不安了,心道:在這鬼天氣上路,真虧你想得出來!稍時少不得說你幾句。好不容易在亥時尋到間廢棄的破廟,我急急下馬,躲了進去,胡亂尋了些乾枝點上火,我心中安定,便扯開系帶一瞧,風氅閉不透水,我的綃衣竟然半點未濕。
待他牽馬進來,我立刻發難:&ldo;你到底懂不懂天象,竟說雨勢午時便止,可現在呢,還在下個不停!&rdo;我怒目圓瞪,口氣不善。他輕輕搖了搖頭,蹲下身子拾了些幹糙餵給飛霜,瞧他那模樣,渾身上下只有後背尚幹,濕漉漉的衣衫緊貼在身上更顯消瘦單薄,我一呆,更是氣惱,大步上前喝道:&ldo;你不懂還亂說什麼,害得本姑娘一直垂頭縮著,身子都不利落了!&rdo;他仰起臉,被水浸濕的黑髮在額前凝成幾縷,咧開嘴,努力露出一絲微笑:&ldo;我瞧姑娘那坐立不安的模樣,料想必定是急著趕路,卻礙於雨勢不能成行,我那樣說,只是想除去姑娘的顧慮而已。&rdo;
&ldo;你!真是多事!&rdo;我也不好罵他,人家畢竟是在為我考慮,我蹲下身子說道:&ldo;我來餵飛霜吧,你去將火點旺些。&rdo;他沒動,我正待發火,伸手一推他的肩頭,&ldo;喂!&rdo;,觸及那透濕的衣衫之下卻是火熱無比,我一驚,仔細瞧他,只見兩頰緋紅欲染,雙目欲閉未閉,似乎十分疲倦,便驚道:&ldo;你發燒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這個樣子,我們明日如何上路?&rdo;他一顫:&ldo;無妨,明日便會好轉,不會耽擱姑娘上路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