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第1/2 頁)
「……我們也該出發了。」
他矚目看著盛泱使臣離開的方向,馬車已經離開很遠,連一個小點都望不見了。
此時正是初冬,梁京地南,除了夜裡寒氣重了一些,幾乎沒什麼變化。
但在那更遙遠的地方,有燕啟、上京、盛泱……有與梁成截然不同的大漠風塵,西湖柳樹,岸崖怒濤和銀碗盛雪。
百足蟲死而不僵的盛泱,已經腐朽潰爛到那個地步了,為何還不崩解?
秦繹漫不經心想,中陸分分合合已愈近百年,總有一個人要讓它統一。
現在,就是時候了。
……
與此同時,城外,一個破廟內。
長久未有人拜訪的廟宇長滿了荒草,坍塌的石牆東倒西歪地陳列在地上。長得快有人小腿高的草叢中還有破爛的草蓆、碎裂的瓷瓦片等物。
一個戴著黑色斗篷的年輕人跪在佛龕前,靜靜地燒一捧紙錢。
他似乎準備了很多這樣的雪白冥錢,燒完了一捧,又從身側取出另一捧扔進火裡。
動作間,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了一小片素白的衣衫。
「……娘,對不起。我又要去造殺孽了。」
慕子翎安靜地跪在佛龕前,極輕地喃喃說。
「我真的是雙生鬼帝轉世麼?……如果知道我會變成這個樣子,您當初還會不會向父王請求,留下我的性命……?」
可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永遠也不會等來回答,慕子翎極輕地笑了一下,復又低垂下頭。
慕子翎的娘親是出自雲燕的貴族少女,被大巫師選中,奉命成為雲燕王的王后。
但云燕王始終不喜歡她,哪怕她那樣明艷動人,美麗不可方物。
這兩個因「神諭」而結合在一起的兩個人,從未互相欣賞過。
王后唯一一次向雲燕王開口請求,就是留下慕子翎的性命。再後來,就是她生了重病,臨死之前讓侍女帶她逃離雲燕,在那蓮花盛開的江州終於自由地一躍,沉入了冰冷的西湖水底。
她不肯在雲燕的王宮咽氣。
慕子翎想,他是知道他娘親的想法的。她是那樣驕傲的女子,活著時被家族宿命拘束,死後卻再也不想和不喜歡自己的人一起葬入王陵。
聽聞她曾經愛慕過一個情郎,是來自盛泱的琴師。
他們原本約定好在西湖再會,卻被大巫發現,捉了回來。
自此,她就那樣嚮往江州的西湖,就像慕子翎期待著梁成的白山茶花。
「你要走了麼?」
正怔神間,空蕩蕩的殿內卻突然傳來一聲人聲。
慕子翎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人不知何時坐到了那荒廢廟殿、正中間的巨大佛像上。
佛像約有十餘丈高,和廟外的香樟樹幾乎平齊,誰也不知道那裡何時坐了一個人,或是他從慕子翎進來就一直坐在那裡。
那名年輕人穿著漆黑的袍子,漆黑的長靴,連手指上的一枚冷玉扳指,也是漆黑的。
他眉宇間恣意灑脫,很有幾分風流放肆的意思,此時大逆不道地坐在金佛之首,正百無聊賴地託著腮。
「是。」
慕子翎卻並不驚奇的模樣,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垂首沉默地燒面前的紙錢。
好似對年輕人的神出鬼沒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你第一次殺人時,就在動手前給你娘親燒了冥紙。」
年輕人翹著腿,似笑非笑地望著慕子翎:「這麼久了,這個習慣你竟還沒有變。」
「殺人的次數多了,就不會忘。」
慕子翎說。
年輕人大笑起來,道:「也是。只是多麼奇異啊——手上沾染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