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第1/2 頁)
許添誼嘴上絕對不認輸,他回瞪了眼:「誰要和你午覺!」他只和好朋友一起睡。
床旁邊安了個沙發,許添誼靠過去,過了會又躺下,面朝沙發背蜷縮起來。
這一覺睡醒,渾身發熱,臉也被熱空調蒸出紅粉底色。許添誼看鐘,睡了三刻鐘,又側頭看床上的許添寶,原本說不要睡的人現在睡得正酣。
許添誼睡得嘴巴幹,想趁床上人還睡著去樓下找點水喝。開啟房門,空氣轉瞬變涼了些,樓下嘈雜的打麻將聲音也跟著傳了上來。
他睏意未消,迷迷糊糊,剛準備踏上第一級階梯,聽見于敏的聲音:「唉,我真的是……」
周圍一片勸和之音:「阿敏,你不要難過。我們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許添誼心跳快起來,意識到自己或許是無意闖入了大人的世界。如果再聽下去,便是偷聽。但既然發言者是他的媽媽,且周圍人都在安慰她——他為自己找到了心安理得聽下去的正當理由。
「我是一直想做到一視同仁的。」說話聲混著麻將牌碰撞的聲音,「但是他現在越長越像那人了,眉毛、鼻子都像,說話的語氣也像。我每次看到他那油腔滑調的樣子,我就生氣。」
「那人」指的是寧嘉瑋,即許添誼的親生父親。大家都知寧嘉瑋是個人渣,談論這個話題像踩雷,趕緊紛紛否認。
一個說:「哎呀,小學時候的男小孩麼是這樣的,有點討嫌,到了長大了就又會好點。」
「嗯,誰家小孩這階段不討厭,尤其男孩,都這樣的。」
「是的、是的。這歲數都主意大又倔得很,小敏,我跟你說,後面啊還有青春期叛逆期,你路還長呢!」
七嘴八舌的勸說都避開了寧嘉瑋,因為寧嘉瑋的壞是公認。也沒人反駁外貌,因為寧嘉瑋空有副俊朗的皮囊,許添誼和他還真長得如出一轍啊。你看到那張臉就能想起一個壞人,那壞人把麻將桌上所有人的錢都借了一圈沒還,你就不能強求一種和顏悅色的態度。大家都是普通人嘛。
「兩個孩子,肯定是不一樣的。」還有個聲音接道,「小誼肯定也是小時候受到過點影響,這個只能慢慢去糾正他。」
「大姨,你不知道。」于敏反駁她,「老氣橫秋,斤斤計較,得失心也重。考得稍微好點,那張臉得意的哦……和那人骨子裡一樣的,喜歡得意忘形。」
「都和你說了,這個小孩帶著就是拖油瓶,你會受苦……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最後這個聲音,是外婆。即便是最親近的孃家人,掰開說醜事依舊羞恥。
拖、油、瓶。
許添誼坐在最高的那級階梯上,樓下的光、暖氣、交談聲一齊湧上來。他因此注意到很多細節。他發現這樓梯旁的窗臺放了個菸灰缸,裡面有兩個菸頭和一堆菸灰;發現打蠟的地板缺了個口子;發現樓梯的欄杆是雕了花紋的。
從記事開始,他就很少哭。兩歲打針的時候沒有哭,四歲被喝完酒的寧嘉瑋抽了一頓,鼻血橫流沒有哭,七歲被院子門口的水泥板絆了一跤,疼得發抖也沒有哭。
他的淚腺像長錯了位置,如同此時明明是寒冬臘月,他的額頭卻開始冒出許多汗來。
許添誼很久以前就深沉地意識到,似乎得到什麼就會失去什麼,同樣,得到什麼,一定需要什麼條件。
他一直揣測于敏能愛自己的條件。比如,需要無限謙讓,給許添寶做好哥哥的表率,不爭不搶那些好東西;需要每次考試都當上第一名,證明自己比賀之昭出色;需要在許建鋒面前什麼都不要,沒有房間就睡客廳,當一個孝順的二手兒子。
這些條件足夠苛刻,且沒有完成的時間節點,但讓許添誼感到踏實,他品味到生活的希望,願意相信大概很難,但只要努力,就終可以打敗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