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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她一日日的憔悴,病情總不見好,連宋之拂白日的請安,都屢屢拒之門外。屋中婢子常能聽其囈語,甚而有時辱罵燕王與王妃,言語間全是怨恨,似將此時的不得志,統統歸咎於此二人。
饒是如此,宋之拂仍是囑大夫每日替其診脈。雖徐夫人幾次三番設計於她,但到底是長輩,總該看顧著。
然徐夫人全然不領情,時日久了,聽聞大夫由王妃延請,連診脈也不願,只將人拒之門外。
如此不過兩月,原本氣色尚佳,略有儀度的她,竟成了個滿是怨氣,終日臥床,肌膚粗糙,滿面溝壑皺紋,眼窩深陷烏青的老婦。
宋之拂遠遠的在屋外瞧過兩次,心中只覺惆悵。
如徐夫人這般出身貴族之家的女子,從前志得意滿,高高在上,如今命都去了大半條,床邊卻無兒女侍湯藥。而慕容檀這個唯一的血親,竟似毫無觸動般,整整兩月,只在外忙政事,未曾踏足西側院一步,連問都鮮少問及。連下人來報,徐夫人命不久矣時,他也只微愣,轉頭問:&ldo;如此突然,怎沒聽你說?&rdo;
真真是無情人。
宋之拂無奈輕嘆:&ldo;我如何沒說?只你未留心罷了。夫君,可需去探望姨母?&rdo;
他只略一思忖,搖頭道:&ldo;我便不去了,如今將要入夏,正是耕種之時,待秋收便要起事,此事你看著辦吧,告知杜景與海月便可。&rdo;
不論是誰,一旦觸碰他底線,他必不再留情,此刻更是盡顯無疑。
徐夫人尚如此,日後他若發現自己的妻子也只是個替嫁的平民之女,又會如何對她?
宋之拂只覺手腳冰涼,不敢再看他,背過身去涼涼應&ldo;是&rdo;。
西側院裡,花木繁茂,隔著一道門的屋子裡,卻凋敝陰暗,瀰漫著濃鬱苦澀的藥味。從前服侍的下人被譴走大半,只餘數個家生的。
徐夫人喘著粗氣躺在病榻上,髮絲枯槁,雙目無神,奄奄一息,皸裂的雙唇翕動著喃喃自語。
陳嬤嬤拖著年邁疲憊的身軀守在床前,慼慼然望著榻上人道:&ldo;蒼天無眼,如何讓夫人遭這樣的罪?&rdo;她渾濁的雙目泛起憐憫,枯坐半晌,遂如下定決心一般,自妝檯前取下銅鏡,悄無聲息遞到病榻前。
病榻上,徐夫人無神的雙目微微波動,遲滯的轉向銅鏡。
鏡中人憔悴蒼老,面目熟悉又陌生。那雙無神的眼睛漸漸現出驚恐的神色,不敢置信般粗喘著嘶啞道:&ldo;不不,我‐‐怎會是……這副模樣……不!&rdo;
她使出渾身力氣伸手打掉懸在眼前的銅鏡,霍的自榻上坐起,如噩夢驚醒一般,雙目圓瞪,聲嘶力竭道:&ldo;我怎成了這副狼狽模樣!&rdo;重重的喘幾口氣後,又忽然蔫了下去,搖晃如枯葉,&ldo;如何還有臉見人……如何……苟活於世……&rdo;
陳嬤嬤渾濁的眼裡也溢位淚水,輕聲道:&ldo;夫人,如今亦不過吊著一口氣,不如便去吧……&rdo;
……
三日後,徐夫人卒。時慕容檀已悄然往萬全都司去,忙於暗中聯絡那些明升暗降的舊將們,聞訊又稍待兩日,才歸來奔喪。
而杜景,聞訊連夜自城外趕回,卻仍是沒趕上見母親最後一面。
他一身風塵奔入屋中,只跪倒在亡母榻前慟哭:&ldo;母親,為何不待兒歸來便先撒手?不過數月,怎遭如此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