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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間,只看到一枚飛行的炮彈,帶著絢麗的尾焰,它騰空而起,它呼嘯而來,在守軍驚恐的眼光中,它呼嘯著,毫無阻礙地炸響在壁洞門上,引燃了旁邊的一個彈藥箱,轟聲門倒,直扣在已經環形包圍的沙堡之後。
喊聲未絕,第二枚炮彈騰空而起,毫無阻礙地穿進了那個已經不設防的彈藥庫。
一聲地動山搖的聲響,半座山騰空、傾瀉、再爆炸、再傾瀉,傾瀉的是沙石,埋藏地是仇恨,整個陣地成了一所人間煉獄,來不及逃走被壓在山石下的,逃跑中被彈片擊中的,幾乎是轉眼間,這個沿山而建,固若金湯的炮兵陣地,成了一個冒著濃煙和血火的活葬地,那怕是瓢潑的雨水,也澆不滅滾滾而起的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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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他們六個佯攻大門,我們在眼皮底下炸了彈藥庫,老騾子很聰明,他說了,只要打起來,守衛最嚴的地方,就是我們的攻擊點,幹得真他媽漂亮,一個重炮陣地被我們炸掉了一半,他們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第二天大部隊總攻諒山,他們一炮也放不出來了。”仇千里敘述著這件往事,保持著一個冥想的姿勢,像沉浸在和戰友的浴血中,像沉浸在對戰友的緬懷中。
“哇,仇叔,那您是英雄啊?”包小三景仰地道。
“呵呵,英雄?我不是。”仇千軍搖搖頭,自嘲地道著:“攻擊正門那是個送死任務,我是唯一一個沒站出來的,老騾子知道我膽小,就把我留在身邊,他只留了兩顆子彈,他告訴我,要是炸不響越南鬼子圍上來,我們就開槍殺了對方,他說他也害怕,怕疼,不敢對自己開槍。”
幾位聽眾意外地笑了,那或許是開玩笑的最高境界。管千嬌微笑著,看著這位黑臉膛,皺紋如老樹年齡的老人,又對比著看看仇笛,她似乎悟道了,那血脈中義氣的因子。她好奇地問著:“仇叔,那你們……怎麼回來的?”
“差點就沒回來……四零火箭筒發射時候,需要一個開闊的環境,否則尾焰會燒傷自己,老騾子那個蠢貨急紅眼了,兩炮都是靠著山壁發射的,結果把自己給燒了……我後來就一直揹著他,從原路往回走,可根本回不來了,來的時候是兄弟們一路躺屍墊路走的,走的時候只剩了我們倆,他被尾焰燒了,我被流彈打到肩膀了,我揹著他幾乎是爬著走,過了一座山,再沒有力氣了……直到諒山戰役結束,軍工打掃戰場,一路搜尋我們那天寫血書的尖刀隊員,才把我們兩人撿回來,老騾半邊臉都燒傷了,傷口感染,人就剩一口氣了……全連一百零八人,連長、指導員、排長、和其他兩位班長,全部陣亡,連我在內的重傷員,只剩下十一人……我在野戰醫院後來才知道,被越軍伏擊的我們連重傷員,又有五位沒有抗過來,全連在諒山戰後,僅餘六人,番號……撤銷,幾年後才重建。”仇千軍道,他慢慢地磕著菸袋,火星已熄,只磕出來一團殘渣。
包小三和耿寶磊沉浸在故事的餘味中,仇笛納悶地看著今天談興頗濃的父親,問了句道:“爸,您今天是怎麼了?”
“沒怎麼。是講給你聽的。”仇千軍看著兒子。
“我?”仇笛愣了,一直以為覺得自己活得很挫。
“對,往前數幾十年,你上小學時候,就得步行十幾裡地到鄉里。再往後上學,早早就住宿了,後來又上大學,不管怎麼看,都不會比現在生活更好……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窩囊一陣子的事誰也有過,可能是這樣那樣的問題,可要窩囊一輩子,那就是自己的問題了。人活著總得做點有意義的事,這比飯碗和工資更重要,否則你到我這個年齡,回頭看看自己沒有什麼值得回憶、值得驕傲的事,那才叫失敗。”仇千軍和靄地看著兒子,他慢慢地起身,像又經歷了一次戰役一樣,好疲憊地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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