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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之際,何儷儷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整個人瘦減了一半,身體虛弱到睜不開眼,強撐著跟他告別。
「何山,我走了啊。」
她這輩子最後一句話,平淡又平靜。可方書依知道,她是把所有的愛入肺腑,情深刻骨全融在這裡頭了。
時隔多年,這次方書依回來,約了大夥一起吃飯。
酒助興,話當年。席間,方書依聊起何儷儷最後那段日子跟她說的話。舊事重提不過是懷念故人,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何山早把人放下了,沒成想他聽了之後跟發癔症似的。
開始話都還平常,回憶過去感慨當初。何山仰頭灌一口酒,指指方書依,指指自己,掰開手指頭數,「你,陳哥,我,儷儷。咱們當年好成那樣。證沒領呢,想著一起辦酒。娃沒生呢,想著一塊結親。」
後來酒勁兒上來,他越說越沒譜,拎著酒瓶問方書依,「你怎麼回來了呢,你還跑去找陳哥,呵,想再跟他好?來,我幫你打電話叫他。」
也不管旁邊人如何制止,他踉蹌著轉身找手機,摸出來,湊近了又拿遠,自顧自說著:「不不,還是叫儷儷,讓儷儷跟他說。你倆吵架都是她勸,我勸不來。」
何山胡亂按了手機,也沒管電話撥沒撥出去,就沖那頭喊:「儷儷——儷儷——陳哥和書依吵架了,你來勸勸……啊,要來的,他們吵他們的,咱們不吵……咱們……不吵。」
旁邊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有人搶下何山的手機,一起把他架到沙發上坐好。何山急紅了眼,拼命掙開,額上青筋浮起,大聲吼叫,「叫她來,去叫她來!」
大家沒轍,去叫陳暉。
陳暉到的時候,何山已平靜下來,人坐在地上不停喊「儷儷」。
見陳暉來,他拉過陳暉和方書依,鄭重其事地說:「陳哥,書依回來了,她一個人。」何山伸出食指比劃,「一個人。」接著又說:「你這些年單著,不就還念著她……」
陳暉打斷他,伸手扶他起來,「你喝多了,走,回去。」
何山甩開他的手,「我跟你講,要是換成儷儷,別說,別說現在是一個人,就是在別的男人戶口本上,我都能給搶回來。」
也不管陳暉怎麼打斷他,拽他坐回沙發上,何山胡話接著說:「我家,我家儷儷……好著呢,我們……好著呢。」
陳暉聽到這,心上很不是滋味,人死難復生,留活著的人苦苦遭罪。他長嘆一口氣,接著勸,「先回家。」
何山一下怔住了,立馬站起來,腳下不穩摔回去,喃喃道:「回家,我得……回家,儷儷等急了。」
何山雙親身體不好,怕他二老擔心急出事,大家把人送去胡海揚家安頓,這鬧騰的一夜總算過去。
第二天,何山酒醒了來找陳暉,對昨晚的事矢口否認,「那家店裡上的是假酒,我的酒量怎麼可能喝到躺地上。」
倒是沒忘惦記陳暉和方書依的事,「你對書依真放下了?」
「千八百年前的事,我跟她早沒什麼了。」
「那周小玟追你這麼些年不見你動心,人姑娘怎麼配不上你。」
似乎身邊人都覺得陳暉這些年沒再正經談物件,是對方書依餘情未了。周小玟也這麼想,一聽見方書依回來,立馬跑去找陳暉,「陳哥,好馬不吃回頭草。她不值當。」
周小玟是個性子極爽利的女孩,喜歡人坦坦蕩蕩,不覺得有什麼好丟臉難為情的。只是感情這事不是做買賣,不是你付出半斤,他就得回你八兩,強求不來。
之後幾天,陳暉似乎特別忙,晚上老不著家,但出門前必來知會梁原,去哪兒跟什麼人,說得清清楚楚,報備似的。由頭也恰當,幫忙照看陳小舟。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