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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學沒唸完?」黎澤抹了把眼淚,音色微抖。
黎澈沒想到二姑還能提這個,沉沉道:「輟學了。」
他們學校最多能休學兩年,他並不覺得兩年足夠解決一切問題讓他重返校園,於是向來果決的黎澈直接輟學不念,全國頂尖大學三年遊,倒也不虧。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吸吸鼻子,抬起手臂擦臉。
「太小。」黎澈不想說那麼多,當年沒說,現在一次性補給一個青春期的孩子,估計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那年黎澤九歲,媽媽告訴他爸爸得的是心臟病,很嚴重。而他那個因為同性戀而與家裡決裂的哥哥遲遲不露面,他哥離開家的那幾年他爸爸一直嘆氣,人比以往沉悶許多,他小小的意識裡,他爸的心臟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那個死同性戀氣的,而眼看著爸爸病危,罪魁禍首卻不肯回來看一眼。
現在跟他說,那個死同性戀不止不是罪魁禍首,還是這世上唯一拼盡全力挽留他爸爸的人,而他心裡那個一輩子都不容易的媽,卻漠視著一切。
黎澤感覺自己要崩潰。
他傻逼似的恨黎澈恨了這麼多年,他恨了這麼多年。
「媽為什麼不救?因為錢?」他今天就是要刨根問底,要把所有他不知道的東西全都挖出來,哪怕這些東西一刀一刀扎著自己的心,他也要搞清楚他到底該恨誰。
黎澈將車停在河邊,望著平靜河面上隨風的波紋,沉聲道:「你不能怪她。」
不能怪她。
黎澈每每想起當年的事都這樣告訴自己。
不能,因為那是他媽。
黎澤記得小時候家裡特別窮,爸爸死守著老城區的舊店鋪不撒手,後來吃粉的人越來越少,他媽媽去酒店做保潔,每天回家暴跳如雷地吵,那就是一段窮且亂的日子,後來他哥因為個同學和家裡鬧翻,最激烈的一次爭吵過後,這人頂著滿頭血離開,再也沒回來,直至他爸爸去世。
這個他認知裡的高材生用爸爸的配方發家,不到三年他就能住得起延風區的房子,學得起吉他班,買得起昂貴的籃球。
但是他恨他。
「醫藥費每週一萬。」黎澈緩緩開口,看著河面沒什麼情緒地說:「有一種藥,一週用一次,一次八千,算上其他東西,差不多一萬。」
這些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小錢,當時卻難得幾乎要他的命。
黎澤看著他,眼淚止不住。
「家裡當時沒有什麼存款,老房子賣了能堅持一段時間,本來打算賣了的。」那段時間他一天打四份工,累得胃潰瘍嚴重被送急診,他媽媽終於鬆口賣房子,但他沒想到掐斷他最後希望的人是他爸。
「是爸自己不想治了,後期不配合治療,沒多久就走了。」
他至今記得那天他做好飯菜送去醫院,老頭一改往日的昏沉,異常清醒地對他說:「黎澈,不治了,我不治了。」
黎澈怔愣地看著似是精神抖擻的病患,手止不住地發抖,他想讓這人閉嘴,他不想聽他說任何話。
「別逼你媽媽,我不治了。」老頭鬆開黎澈的手腕,平躺著,「你也不用四處借錢,別賣房子,沒用。」
黎澈看著面色青灰的爸爸,聽他說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話:「你們要是再折騰,我就從這窗戶跳下去,省得你們活人受罪。」
他馬不停蹄地湊錢,到頭來就是在折騰。
黎澈從沒覺得自己的父母殘忍,哪怕他出櫃的時候捱打,決裂的時候挨罵,他都沒把這兩個字按到他們身上,但那次,他滿腦子只有這兩個字,殘忍。
黎澤抓上黎澈肩膀的衣服,攥著拳,帶著哭腔問:「媽那樣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反駁?」
「我那麼罵你,你為什麼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