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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出宮。」
殷繡低頭,「或許誰都能走出去,但繡兒出不去。」
「為何?」
「劉知都在軍中,他沒有害我,我也不能害他。」
「那你就會跟著太后走了?」
她又問了這麼一遍。
顯然程靈並不知道劉憲與徐牧之間的默契,她仍然認為這只是這對對食夫妻可笑的鶼鰈情深。
殷繡卻想起了劉憲魏釗和殷茹,整整三年,似乎就快到了和這些人重聚的時候,她心裡卻有些懼怕。這種怕是對王朝顛覆,改朝換代的恐懼,是對天道輪迴,皇權更替的畏懼。
這座安靜的大陳宮,即將翻天覆地。但她始終渺小,看似與此事毫無關聯,卻關情其中,如泥潭深陷,說不清楚。
三月十八。親蠶祭
這項祭祀禮在前朝幾乎就已經成為一種形式,雖然大陳宮中分別修築有觀稼殿與親蠶宮,但歷帝後都只在就祭禮當日駕臨,平時仍由內侍省打理著。越是形式,祭祀禮的儀式就越繁瑣。從前的親蠶祭從齋戒到供蠶母,在到升壇,祭禮,幾乎要折騰后妃三日之久,如今因宮中凋敝,皇帝無道,除了程靈之外,並無一人臨親蠶宮。就連馮太后都推頭疾發作,避在宮中。
程靈身上的鞠衣並不合身,青黃色的衣尾拖拽過漢白玉磚,她一早燻過檀香,厚重的佛香經身體的溫度一蒸,將程靈整個人包裹地越發肅殺。青黃色的人影透過親蠶殿鏤空的鸚鵡紋窗格,如同支離破碎又重新被金子修粘到一起的古瓶。
殷繡是宮人,也不能入親蠶宮。只能同其他宮的人都是人一道候在親蠶宮外。
據說整個汴京城都在幾天之內散成了一座空城,勾欄棚子裡歇了業,偌大一個徹夜不休的場子,兩三天就遣散了,各大官府大宅也都將細軟裝箱,準備撤往北方。一個汴京城,連一個為皇后執框勾的誥命婦人都尋不到。程靈幾乎是頂著最後一口皇家婦人的氣兒,獨自一個人行整個祭祀禮。
社稷名生之大事,倉皇衰微的國運,這兩相映襯之下。程靈一人獨自面對,這對於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而言,這無疑是一件很慘烈的事。
殷繡不願去想這種心境,一個人走到牆陰處候著。在外面立得久了,隱隱有些沁汗。欽天監算過的日子到底是好,天大晴,潮了大半月的柳絮終於掙脫了束縛,成團成團地沿著宮牆邊沿翻湧而來,那架勢不弱,雖是無骨的風流軟物,卻也有其洶湧的姿態。
殷繡正看得出神。突然聽見前面正華門喧譁起來,細聽之下竟然有戈矛刀劍擊撞之聲。
親蠶宮就在正華門的背面,不過須臾之間,喊殺聲就陡然逼近。前面跑過來兩個小內侍。
「繡姑娘,了不得了,叛軍從正華門和麗正門殺進來了,您趕緊跟著著程主子從南面退吧。」
「什麼?」
「快走吧,繡姑娘,再外就走不了了!」
親蠶宮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殷繡回頭,殿內光線極暗,程靈迎著門外燦烈的陽光,整個五官眉目幾乎都吞噬其中。
「為什麼要退,他們是賊,我才是主,你們要我退到何處去。」
殷繡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片喊殺聲中宮人四散奔逃跑。宮門洞開,宮外幹烈的春風湧進,空氣裡逼人的血腥之氣襲來,宮隨風灌袖。牆角的柳絮被一下子捲入晴空。天高雲淡,肆意起舞。
殷繡來不及與程靈再說什麼,叛軍已圍住了親蠶宮。為首的將領舉刀號令道:「聽好了,二皇子的原話是,鎖拿賊人魏通馮惠等人,另不得傷宮中任何一個女子,若有違抗者,軍法處置。」
突襲大陳宮,不論從犒軍和奪權的角度上來說,叛軍都沒有必要對大陳宮仁慈。
古來奪宮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