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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很難對付的病號，面部表情就顯示出他那倔強、固執的性格。

&ldo;我對您還是剛剛著手治療呢!&rdo;她要讓他清醒一下。&ldo;從明天起才算是正式開始。在這之前還只不過是試探試探。&rdo;

然而，科斯托格洛托夫並沒有屈服。

&ldo;柳德米拉&iddot;阿法納西耶夫娜，我想稍稍解釋一下。我知道，我的病還沒有治好，但我並不打算完全治好。&rdo;

唉，這些病人可真古怪!一個比一個厲害。柳德米拉&iddot;阿法納西耶夫娜臉一沉，這下她真的生氣了：

&ldo;您到底是在說什麼?您是不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rdo;

&ldo;柳德米拉&iddot;阿法納西耶夫娜，&rdo;科斯托格洛托夫平心靜氣地攤開一隻大手，&ldo;討論起現代人精神正常與不正常來，我們的話題就會扯得很遠……您使我恢復到這種狀況，是值得高興的，我由衷地感謝您。現在，我想在這種狀況下過上那麼幾天正常的生活。再治下去，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rdo;在他說這話的過程中，柳德米拉&iddot;阿法納西耶夫娜由於不耐煩和氣憤，下嘴唇漸漸離開了上嘴唇。漢加爾特的眉頭抖動，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想插話，緩和一下氣氛。奧林皮阿達佛拉季斯拉沃夫娜傲慢地望著反叛者。&ldo;總之，我不願現在就付出太大的代價以換取未來什麼時候能過正常生活的期望。我寄希望於自身機體的抵抗力…&iddot;&rdo;

&ldo;您靠自身機體的抵抗力是爬進我們醫院的呀廣東佐娃厲聲駁斥，隨即從她床上站起身來。&ldo;您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在拿什麼當兒戲!我不想再跟您談下去了!&rdo;

她像男人那樣一甩手就轉向阿佐夫金了，但是在被子上屈起兩膝的科斯托格洛托夫像條黑狗，虎視眈眈地望著她：

&ldo;可我，柳德米拉&iddot;阿法納西耶夫娜，請求您，再談談!也許，您感興趣的是這項試驗的結果，而我所渴望的是安安靜靜地過上一陣子。哪怕只過上一年也好。就這些。&rdo;

&ldo;好，&rdo;東佐娃轉過臉去乾脆地說，&ldo;會有人來招呼您的。&rdo;

她情緒激憤，面對著阿佐夫金，暫時怎麼也無法換一種新的語氣和新的面孔。

阿佐夫金沒有起來。他捂著肚子坐在床上，只是迎著醫生抬起了頭。他的上下嘴唇沒有合攏，而是反映出各自的痛楚。除了那種同聾子哀求幫助的神色以外，他的眼睛沒有其他任何表情。

&ldo;喂，怎麼樣，科利亞?究竟怎麼樣?&rdo;柳德米拉&iddot;阿法納西耶夫娜摟了摟他的肩膀。

&ldo;不‐‐好，&rdo;他儘量不用肺部呼氣，只是動彈了一下嘴唇，聲音極輕地回答，因為肺部的任何一點震動都會即刻影響到腹部的腫瘤。

半年前，他肩扛鐵鍬走在共青團星期回義務勞動隊伍的最前頭，還一路引吭高歌，可現在，他連訴說自己的疼痛也無法使聲音比耳語高些。

&ldo;來，科利亞，讓咱們一起來想想辦法，&rdo;東佐娃說，聲音也是那麼低。&ldo;也許，是治療把你折騰累了?也許，是醫院的環境使你厭倦?是不是厭倦了?&rdo;

&ldo;是的。&rdo;

&ldo;你麼，是本地人。要不要回家休養一段時間?要不要?……

我們讓你回家休養一個月到一個半月好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