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第1/2 頁)
在某一刻,忽然,原本以為早已睡著的薄遲轉過身,自背後擁住了他。
因為憋悶,或是其他什麼別的理由,任姝涵在這場單方面的相擁中低下頭,紅了臉頰,紅了眼圈。
立冬當天,搭配銀杏葉,江城迎來了十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雪。
天氣預報沒有說錯,週末的確是初雪,一天都沒有遲到,而任姝涵也終於在這天接到一通電話,獲得了父親去探望他的許可。
臨走之前,任姝涵又去到自己的書房,開啟幾乎空無一物的抽屜,安靜地看了很久。
抽屜裡是什麼?或者說,抽屜裡以前是什麼?
任姝涵以前想要忘記這抽屜中存放之物背後的象徵,但在歲月更迭中,思念卻漸漸轉為執念,到如今也不能說完全做到坦然。在過去的很多年裡,他只能像這樣坐在這裡,望著潘多拉魔盒的遺蹟,想一些他也許會永遠爛在腹中的秘密。
「因因,」薄遲在門邊呼喚他,「我們該走了。」
任姝涵回過神來,將抽屜推回去,點了點頭,起身向他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公訴的順利,薄遲最近話變得多了很多。
在牽著任姝涵下樓的路上,有關從前、此刻和未來,薄遲幾乎翻著花樣地與任姝涵回顧與展望了一遍。
他似乎終於已得到了任姝涵完整的、靈與肉皆完全奉獻的心甘情願的愛意,但原來到了今日,尊重與謙卑仍然會是薄遲愛意的基底。當牽著心上人的手回頭與他說話時,那雙僅限於對他施展真摯溫柔的眼睛也仍然一如既往地維持著仰望的姿態。
「因因,其實我之前沒有騙你。」
他說:「我回來的初衷,只是因為我過得實在不好——我太想你了。」
自重逢以來,薄遲說過的最像謊言的一句話出現了。
但他不再詢問任姝涵是否相信自己,而任姝涵也沒有再嘲諷他是個騙子。
事實上,他完全相信薄遲。
他們兩人之間的「愛」帶有一種「共生性」,萌芽於少年未艾之時,由他們親自灌溉、呵護、互相給予而成,縱使後來被分別、猜忌和種種誤會阻塞、擱淺,但無論曾經、現在、未來被多少不明繁瑣的物慾煩惱束縛,越過層層自欺欺人的迷障,他們都深深知曉對方究竟是在怎樣地愛著自己。
你能給我什麼?
一個信仰重塑的人全部的忠誠。
為此,我甚至不惜以欺騙你、拋棄你作為故事的開端,用盡手段來謀求你對我最難以忘懷的愛意,好讓我在這之後獻上同樣、更加、永恆的虔誠仰慕。
但多麼巧啊。
任姝涵想,我們是一樣的。
葡萄牙的詩人說尋情逐愛猶如一場高傲的圍獵,當森林裡久無清啼,事實並非白天鵝傷心冬眠,而是因為他從很早以前就消失了,又或者說,白天鵝其實一直都不存在。
那個單純的、赤誠的、乾乾淨淨毫無秘密的任因,從一開始就只是他面向世人的一張皮囊。
中學的成人禮上,少年任因收到不相熟同學表達愛慕的花束,只是熟練而疏離地報以隨意的微笑。但因緣際會,他竟在轉身之後,在拐過彎的角落發現了一枚被偷盜者慌張自袖口遺失的罪證。
懷中的藍色無盡夏繡球永生花還嬌艷如新生,任因蹲在走廊上,對著窗外的晚霞舉起了食中兩指間夾的遠渡重洋的卡片。
——畢業快樂,因因,我很想你。
落款的「a bc」和懦弱的下筆之人不一樣,力透紙背,清晰可見。
來自一位我們都心知肚明的膽小鬼。
而在任姝涵凝望的抽屜裡,在那枚紅寶石胸針之下,還放著另外一張「a bc」落款的卡片。
那並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