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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的子彈雖然危險,也沒後方的爭鬥要命。」
稚之像是自言自語般說出了這句話,從獲彷彿立刻明白了什麼。從獲想要反駁,她想說「前線的子彈同樣不長眼睛」、「前線同樣難分敵我」,但她剋制了內心真實的想法。她沒有給稚之任何回應,就像她從來沒有聽到這句話。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等著稚之將一截截頭髮剪短。不是錯覺,她看到稚之的手在某一瞬間輕微顫抖。
如果這雙手拿的不是剪刀而是槍,會發生什麼呢?從獲這麼想。她的手拿過剪刀也拿過槍,不管拿的是哪一種,手都不可以抖。
稚之的鎮定是假的,從獲可以很肯定地這麼說。雖然出生高貴,經歷過所謂的「家族鬥爭」,到底是沒有經歷過大事考驗的人。不過,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法子讓人不悅。
「國滿老師說的對,我確實是變了。」
對著鏡子看著已經完工的頭髮,從獲的心在滴血,嘴上卻是感嘆另一件事。她想起國滿的話,意識到自己有多久沒有認真照過鏡子,心裡湧起一絲愧疚。
稚之站在一旁,她沒有任何或喜或憂的表現,就那麼沉默著,好像這件事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侍從官的到來打破了這種沉默。
一個年輕英俊的侍從官在稚之耳邊說了些話,然後退了出去。透過鏡子,從獲能看到稚之那細微的表情變化。
像是意料之中的釋然,然後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她說:「終於會有這麼一天,許氏的領主,我的祖父,拋棄了他的親人。」
從獲看著鏡子,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五聲島紀年570年7月17日上午12時43分15秒,許城許氏領主許泰因病醫治無效去世,享年八十。當日,許氏少主許洪在已故領主病床前宣佈就任領主,成為許城許氏第二十七代領主,許氏子弟、高階文官和軍官們齊聲宣誓效忠新任領主。
權力交接的過程比預料的要平靜,沒有發生任何不和諧的事情,河源那種大動亂更是沒有被複製過來。但誰都明白,這只是權宜之計下暫時的平靜,日後的風暴會更加強烈。
稚之在人前表現出了適當的悲傷,她以要為祖父守喪三年為由,推掉了目前的婚事談判。
從獲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覺得不可思議,她向父親提出要離開許城回到前線,理由是:她是一名軍人。在戰爭年代,軍人的價值更應該在戰場上體現。出乎意料,父親爽快地同意了,並且囑咐她要為河源鄭氏殺敵立功。
於是,沒有更多的道別,從獲踏著秋天的落葉回到了大灣江前線。
☆、女孩
許洪成為許城許氏新任領主後,輿論開始轉向以戰爭手段結束河源目前的不正常狀態。一筆又一筆的捐贈款被投入軍備之中,一項又一項戰爭撥款在政府會議上得以透過,一個又一個年輕人懷著建功立業的心加入軍隊,一篇又一篇宣傳報導被發表,戰備氣氛越來越濃烈。那些發對的聲音逐漸被湮沒,乃至於讓人誤以為本來就不存在這種聲音。終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大灣江前線,在這一年最後一場雪到來時,討逆軍官兵第一次橫渡大灣江,踏上了久違的故土。這是一個轉折點,它被視為這場戰爭在西南戰線上的轉折點。
五聲島紀年570年最後一天的夜晚,雪已經停了。
從獲匍匐在臨時搭建的陣地上,也許再過幾個小時,發起總攻的命令就會從總部傳來,那時,她就可以跟戰友們一起收服「淪陷」的國土,光復河源。想到這些,她忍不住心跳加速,連這難耐的酷寒的天氣也不覺得討厭了。
陣地上的其他人也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討逆軍成立的幾年時間裡,他們見證了這支軍隊由少到多、由弱到強。從最艱難的時刻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