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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掉,用腳踩滅。
世態炎涼!朗鴻寒腦子中浮現出這四個字來,他在臺上時,也提拔過一些人,還有更多的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的人圍著他團團轉,一口一個老闆,一口一個縣長叫得起勁。只是一夜之間,這些人都不見了,他剛被送進監獄時,有些人礙於情面不願被人戳著脊樑骨罵小人,還來看過他幾次,當然其中也有來看他朗鴻寒狼狽樣的人,時間一長門庭車馬稀,除了他女兒朗巧巧,再也沒有一個人來,他彷彿是某些人看膩看煩的舊書,輕輕一揭就過去了。
人呀,往往只有走到這一個地步,才能看清楚他人的嘴臉,才能想明白一些事。朗鴻寒突然感覺一陣寒意,下意識掖緊秋服囚衣。
找到共鳴點,容易使談話物件敞開心扉,這話講講不難,可實際操作起來卻不簡單,人都是善於偽裝和警惕的,如果不是在這個特殊的環境裡,吳越自問憑他那點半吊子心理學是根本不能奏效的。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有些效用,吳越心裡隱隱為他耍的一點小手腕而得意。
“再來一根。”吳越又遞過去一根香菸。
“吳幹部,老是抽你的煙,這,這……”
自從進了監獄,朗鴻寒的煙癮越發大了,只是他條件實在尷尬,鄉下有個瞎眼的老母親,女兒還在衛校讀書,一家人開銷全靠他妻子夏言冰的那點可憐的病休工資。他辦公桌底下的牆洞裡還藏著大半包中原香菸,可一塊錢一包的香菸,他好意思拿出來發?
當然,在統計這個位置上,如果動點小腦筋搞幾包煙不是難事,比如偷偷剋扣一些勞作犯的數額,其實不動歪腦筋也有不少勞作犯主動來套近乎,開賬統計是有時間限制的,過了,不好意思,你等半個月吧,但是他寧可吸著一塊錢的中原,也不願去搞這種名堂,拋開他原有的身份地位不說,做人總該有恪守的道德底線吧?
“朗鴻寒,近來還好吧?”
嚴格來說,吳越的問話並不符合談話要求,正確的表述應該是——朗鴻寒,談談你近來的改造表現?不過這麼一來,吳越很有可能得到這樣的回答:報告幹部,這段時間本犯思想穩定,對中隊幹部的管教沒有絲毫的不滿。這流於表面的回答不是吳越想要的答案。
“吳幹部,謝謝你的關心,中隊幹部知道我心臟不好,一直對我很照顧。”朗鴻寒起身幫吳越添水。
“朗鴻寒,我看了你的檔案,你入獄主要是因為收受了港商送的一塊金錶吧?”
“可以這麼說。”朗鴻寒停頓了一下,“也可以說不全是因為它。”
16章 副縣級罪犯朗鴻寒(二)
“我來,我自己來……”吳越一手接過熱水瓶,一手把桌上的香菸往朗鴻寒那邊推了推,“隨便一點,就當是拉拉家常吧。!”
這次朗鴻寒沒有推辭,飛快的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點上,手撐在膝蓋上託著額頭不作聲,好一會才抬起頭,“這事怎麼說呢?還是從我的經歷說起吧……”
朗鴻寒吐了一口煙,徐徐道來——我大學畢業在鄉農技站幹了四五年農技員,八十年代初國家大力選拔知識型幹部,我恰逢其會被調到縣農林局幹上了副局長,二年不到,老局長退居二線把我扶正了,幹了三年局長,接著到鄉里當了五年多黨委書記,最後升任主管工業的副縣長。
對於我這樣一個沒有絲毫背景的農村人來說,十多年的仕途算是走的很順利了。三年前,就是93年,我被逮捕的那一年,縣裡正準備換屆選舉,我被推選為縣政法委書記的候選人,另一個候選人是時任縣公安局局長的許斌。
我本來就是沒入常的副縣長,即便當上政法委書記,級別還是副處級不變,只不過話語權大了一些。許斌呢,他是正科級局長,如果能成功當選的話,是仕途上的一大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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