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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侍弄著小草,朝他笑說:「是。」
他卻陰著一張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停了許久才說:「惠貞姐,你可是一定要走?如果被抓住,傅家人會要了你的命。」
我舉頭望了望窗外,似乎很多日子未見過這樣好的陽光了。傅宅那一片黑壓壓的屋簷下,從未有過如此的好天氣。我冷笑著回答:「如果不走,那座吃人的傅宅也遲早會要了我的命。」
冬生答應三日之內會回來。三日之後,父親的忌日一過,博延就會來接我回南島。
我在北島等了足足有三日,冬生卻沒有來。最後一晚,張媽開始收拾東西,樓下的男僕也開始開啟最後那幾壇黃酒。冬生給我留了藥,我想這一晚冬生必定會來,就偷偷把藥都倒進了酒罈子裡。
夜漸深,海上颳起了風浪,樓下的自鳴鐘敲過十二點。男僕和張媽都已經呼呼大睡,冬生卻沒有來。我在房間裡坐臥不寧,海風一陣,窗外的海螺隨即一陣咚咚的撞擊聲,我就站起來向窗外再張望一遍。
為了不讓別人起疑,我關了燈在黑夜裡靜候,等的時光久了,漸漸靠在床沿上迷迷糊糊睡去,恍惚中有溫暖的手指輕撫我的面龐,似乎冬生又回到我身邊。我輕輕喚了一聲「冬生」,慢慢醒過來,床前確實站著個瘦高個的黑影,我定睛一看,卻不是冬生,而是黑子。他的神色不對,陰鬱悲傷,似乎還紅著眼眶。我環顧左右,急急問:「冬生呢?有沒有把謹芳帶出來?」
黑子在黑暗裡默默搖頭。
他不肯說話,我的心也漸漸沉下去,強忍住驚慌,問他:「是不是沒能把謹芳帶出來?冬生呢?他人呢?在哪裡?」
黑子低著頭,不敢看我,半晌才低聲說:「冬生藏身的地方被傅家的人發現。三少爺帶了一群人去捉拿冬生,冬生胸口中了一槍,傷得很重,躲進了東盤山裡,現在三少爺正在搜山找人。」
我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黑子一把扶住我,我失聲說:「怎麼會?不是沒人知道冬生活著回來了,除了我和秀燕?」
那一刻彷彿有萬箭攢心,我痛不欲生,眼淚決堤而出。黑子默默站在我身邊,手足無措,最後問:「惠貞姐,現在怎麼辦?」
我心中有了了斷,抬起淚眼問黑子:「你可知道冬生躲在哪裡?」
黑子搖搖頭,又點點頭:「他曾跟我說過,若同他失去聯絡,就去東盤山的一個山洞裡找他。」
我摘下耳朵上那兩枚珍珠耳釘,交給黑子:「把這個還給冬生,告訴他沒有謹芳我不走,我要等謹芳長大,方可跟博延離婚。你叫他先逃,去福州,香港,哪裡都好,若願意等我便等,若不願意等,我也不怪他。」
黑子接下耳釘,在黑暗裡神色擔憂,腳步遲疑著不肯走。這時候外面有了響動。張媽今天沒有跟男僕們一起喝酒,這時候大概聽到響動醒過來,在門口敲門:「孫姨太,你還好吧?可有什麼事?」
我忙回答:「沒事,睡不著而已。」
張媽答應了一聲,回去睡了。過得一炷香的時間,我催黑子:「你快去吧,叫冬生千萬不要回來找我。」
黑子默默點了點頭,這才轉身要走。在他轉身那一刻,我又叫住他,心中湧起萬層浪,停了許久才對他說:「有機會替我去看看謹芳。若你見到她,告訴她姆媽特別想念她。」
黑子不疑有他,躡手躡腳地下樓離去。
我點亮一盞油燈,去閣樓上給冬生留了一封簡訊。他知道我常把日記藏在書頁裡,又把書藏在閣樓那塊地板底下。若他什麼時候回來,說不定會來這裡找上一找。我在信上寫道:
「今天是最後一日,你沒有來。
憑窗遠望,這裡能看到南島的燈光,閃爍如暗夜星辰。還有晚歸的漁船,那時我天天在這裡眺望,希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