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第1/2 頁)
他沖慕容澹貼近了,悄悄的,像是講秘密一樣的道,「殿下,你不知道,他們虞家的女孩兒,都這樣。」
「我妹妹許配給了琅琊王氏的三郎,其中六郎來隨著接親,他喝多了跟我抱怨,說他用一斛珍珠,從虞太尉那兒換了個妾,生的漂亮溫柔體貼,他很喜歡,卻發現,人是近的,但心是遠的。
不管他怎麼討好,人都是那麼溫溫柔柔的,跟個假人似的,大度的要命,他是真喜歡,那姑娘也是真絕情。我想,那大概是令月和王妃的不知姐姐妹妹。」
「這又有什麼關係?而且,若我是那個妾,也會如此。」慕容澹喝多了,眼波含水,託著腮,難得平和道。
「你知不知道,虞太尉來我府上鬧的時候,令月要同我和離,說不要拖累沈家,我一聽心裡就難受,她沒把沈家當做她的家。虞家不是她的家,沈家也不是她的家,那她家到底在哪兒?」沈之昂說著說著,就捂著臉哭了起來,一個生的高大的男人,肩膀一顫一顫的。
「她沒有家。我喜歡她,從她拿起鞭子擋在我身親的時候,我心就悸動了,我想給她一個家,但她將我推的遠遠的。」
「她對我也好啊,是個合格的妻子,卻和我的心一點兒都不貼,像是時時刻刻都準備走一樣,或者說她生怕我對她太好了。我今日給她買一塊兒糕,她明日就給我做一件衣裳,不該不欠。」
沈之昂哭得稀里嘩啦,鼻涕一把淚一把,「昨日我妹妹出嫁,父親母親為她忙前忙後,事無巨細的操持,令月就站在一邊,她沒說話。我卻知道她羨慕,她沒有母親,父親把她幾乎是賣了過來。」
「殿下,你說一些時時刻刻被血濃於水親人打算高價賣出的人,她們怎麼敢相信半路出現在生命裡的丈夫?虞年年還算不一樣,她透支熱情給了以前的你,可她還是和令月一樣,以前都是沒家的小姑娘。」
慕容澹捂住額頭,不知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
沈之昂還在自顧自說,「我也不怕,反正這輩子這麼長,我沈之昂在的地方,就不會讓虞令月沒有家。十幾年的心病,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一年就治好。」
他倒是過分樂觀。
慕容澹嗓子啞了,「我以往聽過一樁案子。有個母親早亡,被父親和繼母虐待大的女子,她嫁給了一個小吏,小吏對她很好,溫柔呵護,後來有一天這個女子自殺了。」
沈之昂也聽過這個故事,他接話道,「女子臨死前,留下字跡,說明死因:感君垂憐,終日惶惶,如今唯有一死解心中憂愁。當時大家都看不懂,丈夫對她好,怎麼還逼死她了呢?
我見令月後,便逐漸懂了,人不是死物,人的感情纖細巧妙,其中若非感同身受者,是體會不出其中滋味的。」
一個吃糠咽菜的人,驟然得了大魚大肉。有人自然及時行樂,坦然接受;有人則是惶惶不安,擔心這是夢裡,或是吃光這一頓,就沒有下一頓了,所以淺嘗輒止竭力剋制,甚至拒絕。
不幸,虞年年和虞令月就是後者。虞年年還是一個真正做過豐衣足食的夢的人,夢被狠狠擊醒過,所以愈發戰戰兢兢。
慕容澹將最後一口酒喝盡,匆匆離開,跨了馬回府。
沈之昂站在虞令月的窗前,隔著窗道,「我同殿下喝酒了,今夜睡書房,你好好睡。」
慕容澹回去後,寢殿的燈還是大亮著,可天已經快子時了。
一進去,瞧見虞年年手撐著額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還在等他。
他身上的酒氣濃重,虞年年猝然驚醒,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對不……」
慕容澹陡然抱住她,眼眶紅了,盈出水波,「我該說對不起,以後你在想什麼,都跟我說,不想說也沒關係,我等你想說。」
作者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