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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來。」莊奕之前跟他簽合同時承諾過,會監督、幫助他的研究,然而到現在為止還沒仔細瞭解過具體內容。
尋聿明從無菌箱裡取出培養皿,裡面赫然一顆灰粉色的腦仁,他端來顯微鏡,繼續昨天蘑菇頭的工作。莊奕拉張椅子坐下,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不是給你看過我的論文了嗎?」尋聿明戴著橡膠手套,換上白大褂,小心翼翼地將大腦切片,動作神態專注認真。
「你那篇論文太複雜,我看不懂。」莊奕說得坦然,這不是他的專業,他自然不懂。
尋聿明一面小心翼翼地操作,一面解釋:「人的神經細胞是非常脆弱的,一旦傷到便會壞死。」
莊奕看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完全伸直或是單獨彎曲時,仍會輕輕顫抖,似乎對那段受傷的記憶心有餘悸。其實他的手沒有問題,傷到的是臂叢神經,但莫名其妙,反應在症狀上便是無名指震顫。
「人是一架精密儀器,神經就像是裡面的電路,而大腦就像是積體電路板,上面布滿了腦神經細胞,承載著資訊。一旦這些神經損壞了,就會導致它連通的地方短路。」
好比莊奕的手。
「所以大家一直在尋找修復這些電線的方法。」尋聿明抬起頭,看著他說:「我嘗試的辦法是讓燒壞的電線再生,然後重新接上,這就是神經細胞的再生與移植。」
莊奕點點頭,皺眉問:「可神經細胞能再生嗎?」
燒毀的電線都無法挽回,壞死的神經豈能再生?那簡直是奇蹟。莊奕這麼多年與自己的手做鬥爭,他也嘗試過無數種治療方法,最後都收效甚微。
尋聿明深吸一口氣,用手腕推推眼鏡,道:「這個的確一直有爭議,很多權威雜誌也持否定態度。成人的神經元無法再生,幾乎是共識了。」
「那你怎麼……」莊奕不解地看著他,既然知道是死路一條,為什麼還要選擇這個課題,他大可以研究其他更有前途的專案。
「我不認為這條路走不通。」尋聿明的神色無比堅定,眉宇之間露出些許倔強,「你知道神外的手術裡,有一項是大腦半球切除術嗎?」
似乎聽說過,莊奕頷首道:「有印象。」
尋聿明給他科普:「這項手術都是應用在小孩兒身上,用於治療癲癇。曾經有嬰兒切除了半個大腦,結果慢慢又長出來了。這就證明嬰幼兒的腦神經細胞是可以再生的!」
他說到此處,語氣不由得激動:「所以僅僅因為成人神經元不能再生,就否定這個課題,是不對的。」
「你說得對。」莊奕看著他的模樣,好像虛空中有個對手正和他據理力爭一般,不由得好笑。「那你的設想呢?」
「我現在就是用嬰幼兒的腦細胞來做研究,透過人工模擬培育的方式造出神經,然後再移植到活體中。」尋聿明道,「既然先天的不能再生,那培養後天的神經來移植,總是可行的。」
他說來說去,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做成這件事,如此執著,卻不知為什麼。
莊奕又問:「那你論文裡說的』放電『又是什麼?」他之前問過這個問題,還沒顧得上討論。
尋聿明看看顯微鏡,放下手術刀,轉身面對著他說:「你抬頭看這些燈。」
莊奕依言抬起頭,天花板上掛著一溜燈光板,四周還有燈條,這所實驗室是醫院特地為他撥款建造,可見當時確實很用心,裝修和裝置都是一流,環境也安靜遠離人群。
「只這一間屋,就這麼多燈。」尋聿明伸長脖子,與他一起仰著頭,「裝修之前都得請電工先走線,因為稍微安錯一點,連上電,亂七八糟的線一纏很容易短路。」
莊奕仰得脖子酸,揉揉肩頸,見他搖搖晃晃眼看要跌倒,忙一把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