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2/2 頁)
愛的!最愛的!最最最最愛的!
直到我的門幾乎被砸開了,我才開啟了門。門外站著我的副手、學校副校長方王。他推開站著不動的我,自己走進了我家。他說:我們都知道了,學校裡都傳開了。你要堅持住。你要哭就哭吧。大哭一場就好了。
我呆呆地看著我的副手,這個這些天裡見到的唯一的中國人。我沒有哭。可是我想起了那個微笑的年輕警察說的:你要被判死刑,可以回中國去。
我忽然想起,對的,我要回中國去,我死也要把田田、蓮蓮和藕藕帶回中國去,我死也要跟他們一起死在中國。
我的頭腦一下子變得清醒了。我對我的副手說:我把學校交給你了。方王急了:你不要想不開,千萬不要想不開!你的妻子、女兒一定希望你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的!為了她們你也要活下去!
我說:我把學校交給你了。我不會死的,至少現在不會死。我要回國去了,我把她們都帶去。我再也不會回奧地利了。
就這樣,我踏上了回國之路。
在我離開奧地利之前,我在維也納馬路上遇到了我的前妻,一個我再也不想去想的人。她身邊站著一個小男孩。她叫我佈教授。我感覺到了,她是叫了我很久了,跟著我追著叫的,之前叫的是別的,比如“仁”,“林仁”。我終於站了下來。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麼。最後我只說了一句:對不起,您認錯人了。
後來我才想起了她的話,斷斷續續地想起的。她說她早就離婚了,因為她結婚前就懷孕了,她的兒子不是培特的。她甚至說過:這是你的兒子。可是我當時都沒有聽進去。凡是她說的話,一概被我遮蔽在了我的腦門之外。後來我想起來了,當時我也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後來我回想起來,這個小男孩一點也沒有混血的樣子。好象挺漂亮的,但完全是中國式的漂亮。
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呢?這個女人。她是她,我是我。
我當然還是回我的國去,帶著我最愛的三個盒子。還有那個跟她一起在跳蚤市場上買的鐘。
我這回不走上海的路線,而是從北京走,由北京到雲南。到了雲南,我也不到麗江去。我跟我父母,尤其跟田田的父母怎麼說啊?沒法說。說:她死了,她們都死了?說:我沒死,我還要活下去?
在北京,我直接坐上了飛往芒市的航班。下了飛機,我叫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我們的山村。到了村子那裡,我讓司機把車開到熱水塘。下了計程車,我直接就往山上走。
我一直記得田田那句話,我們在那裡養老。那是田田喜愛的地方。田田愛的,就是我愛的,是我必須愛的。
往山上走時,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其實是繼續想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從維也納想到飛機上,從飛機上想到計程車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就是:我怎麼才能跟她們三個我最愛最最最最愛的人葬在一起呢?我想到山路上了,還是想不出答案或者方案來。
用國語說,我是罪無可恕,百死莫贖之身。我的罪不亞於三哥顧城的,比他的罪還大。三條人命哪。法院也許不會判三哥有罪,可是他就是有罪的。法院也不會判我有罪,可是我也是有罪的,更有罪。可是,我的願望,跟她們三個葬在一起,又怎麼能實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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