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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火,燒毀了一切。家裡的房子燒了,右邊的臉被燒毀,眼睛更是被毀得只剩下丁點芝麻般大小的光明。醫生說,眼膜已經燒熟,復明的機率萬分之一都沒有。這個診斷,當時幾乎壓倒了所有人的希望。哭得撕心裂肺,但醫生的診斷書已下,復明的希望幾乎等於零,除非出現奇蹟。
當時,外公一聲又一聲地跟我說:「寶啊,相信外公,外公一定會治好你,哪怕用外公的生命……」
外公的醫術,在我們那片地方,是有目共睹的。但我知道那只是安慰,外公醫術再好,也無法把燒熟的眼膜恢復如新,還記得當時我的主治醫生楊醫生說:「除非……奇蹟出現。」
是啊,只有奇蹟出現,那年的自己不相信,任何人都不願意相信,記得小叔甚至還說:「煮熟的眼膜再生?真天方夜譚。」可是,最後真的迎來了奇蹟,奇蹟是外婆帶來的,那是一碗黑乎乎的藥。只有外婆,外公卻足足有一個月沒有來看我。但等眼睛好的那刻,見到的卻是白髮如雪的外公,一個月不見,外公原先那滿頭黑髮竟然白了,面板乾裂得跟老樹皮似的,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外婆卻一聲又一聲地說:「珍寶,別怪你外公,你外公不是不來看你,而是……」後面的聲音卻在外公的咳嗽中嘎然而止。
……
正想著,眼睛突然一疼,眼前亮光一閃,一個場景出現在腦海里,那是一個房間,一個年長些的白衣護士對另一個年輕的護士說:「315病房的小患者該換藥了。」那小護士應了聲,往房間外走。
場景消失,四周又恢復黑暗。正奇怪間,聽到病房的門開了,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說:「小姑娘,該換藥了。」
幾秒鐘的詫異,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卻感覺到自己被人扶起,然後一雙手在眼睛處輕柔地動作著,取下眼眶上蒙著的紗布。
突然而來的輕鬆讓我想要睜眼,卻聽到那聲音又說:「不要睜眼,你現在的眼睛不能見光。」
清涼的感覺,有液體滴進眼睛裡,又感覺有個棉球在眼眶外面輕輕擦拭,沒多久紗布又纏了上來。
包紮好,那聲音又說:「藥換了,該吃藥了。」話落,便感到有一個小藥片塞進了嘴裡,還有一碗水。木然地吞了藥,想了想,還是問道:「護士姐姐,我爸爸媽媽呢?」
護士小姐說:「你爸媽在楊醫師那。」
楊醫師!真的是她嗎?
第3章 血脈
楊醫師!真的是她嗎?
楊醫生是當時負責我的主治醫生,聽說剛從國外留學回來沒多久,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那個偏僻的縣城不知道,只知道當時她沒有呆多久就回去了,之後再沒見過她。楊醫生雖然年輕,但是醫術極好,當年如果沒有她,也許還沒等到後來的奇蹟出現,就已經疼死在醫院裡了。
爸媽在楊醫生那邊,是為了醫藥費吧?當時楊醫生堅持要我住院,她說眼睛上的傷不能耽擱,但是談何容易,住院費的兩千元,還無從著落呢。
或許有人會問,不就兩千元嗎?這都是小錢。但是在那個年代,1990年,一百元能讓鄉下一個普通的家庭生活半年。爸爸有手藝,十里八鄉有名的木匠師傅,一個月也才36元。那個時候,一分錢能買好幾粒糖果,肉價才18元,可想而知,整整兩千元住院費,可謂鉅款。要知道,那時候可是提倡萬元戶。
爸媽東拼西湊,所有的親戚處都借遍了,卻還是湊不足這兩千元。
大姨、小叔,可都是工作體面的城裡人。大姨當年嫁給了國企的大工程師,她自己也在鎮政府上班。小叔是恢復高考那年考上的第一批大學生,z大的高材生,要不是奶奶以死相逼讓他回到海縣上班,他可能就留在省城的省政府了。但即便回來,他也是縣人民醫院的高階電力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