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事大王顧城(第1/2 頁)
196x年,我三(顧城)
好極了。讓我說,我知道是給我機會。我不需要平反,一些事情確實是我錯了的,雖然我罪不至死,不是說我不該死,而是說我沒有犯應該被判死刑的罪。但錯是很大的,非常大,是無法彌補的。我認。我真誠地懺悔。尤其是對雷,我的妻子謝燁。雷米是她的筆名,所以我稱她為雷。
我叫顧城,姐姐叫顧鄉。這樣的好名字,也只有詩人能想出來。因為我們的爸爸是個詩人。他叫顧工。這也是個好名字。我爸爸是上海人,按中國的籍貫原則,我也算是上海人,一個生在北京長在北京的上海人。這也是我後來對雷窮追不捨不拿下不罷休的原因之一。因為雷也是生在上海長在北京的。北京和上海,從近代以來就是中國文化裡最核心最糾纏的地理元素。我少年時的詩友說他最喜歡的詩人是徐志摩和戴望舒,徐志摩就是在北京和上海之間飛來飛去最後把命都交代在北京和上海之間的。
我童年時代住在北京西直門馬相衚衕《解放軍報》社的宿舍大院裡。我的一個少年鄰居回憶道:馬相衚衕的東側有個公共廁所,緊挨著公共廁所的是一個居民大院。兩扇斑駁的舊紅漆大門從來就沒見關過,門口兩側各有一個石墩。所以我們都管這個大院叫大廟。
有意思吧,我就是這個大廟裡的一個小和尚。小蝦米,咱倆曾經同行過呢。
我從小就喜歡聽故事講故事,這跟我爸爸有很大關係。媽媽說,她當年就是被爸爸的故事編排進了愛情生活,一直到編排進了顧家大門的。媽媽發表過一篇文章,叫《顧工講故事》,描述了爸爸是怎麼給我和姐姐講故事的:故事都是現編現講,海闊天空,曲折離奇,有聲有色,而且把兩個孩子也編進了故事,與神仙、天外來客、動物、半人半獸一起經歷善與惡的鬥爭,連講帶唱,繪神繪色,神采飛揚,讓兩個兒童聽眾著迷。
爸爸把我編進故事,對我一輩子走不出故事、走不出童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那時候,我聽著爸爸的故事就經常會哭著問,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爸爸就再來個轉折,把我變成故事裡面幸福的那個。
爸爸很忙,後來我就老纏著姐姐讓她給我講故事。姐姐編不出來了,我就講給姐姐聽。我的故事什麼都有,書裡讀到的,包括小說,童話故事,還有象《昆蟲記》這樣的自然科學的書,都能在我的故事裡添枝加葉,長上翅膀,變成活的真的。至少在我的腦子裡是真的。
姐姐進一步長大,開始走出女孩子階段了,她對我這些兒童故事(她是這麼說的)不太感興趣了,而且越來越不感興趣。我就開始給螞蟻或者瓢蟲或者小燕子或者青蛙講,我的故事也變了,不是從原來已存在的故事裡長出翅膀來,而是從我的感覺世界裡本身就發芽長出故事來了。
到了學齡,我上了西直門小學。很快我就成了學校裡的明星。有一次,我給同學們講《三國演義》,一下子轟動了學校。從第二次開始,聽眾就不斷地增加著,最後幾乎到了人山人海的地步。說人山人海是誇張了些,但反正我一開講,我就看不出我周圍到底圍了多少人了,反正每一個空隙都被形形色色眨巴著的眼睛堵滿了。
同學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故事”。我倒是挺喜歡這個外號的,我對同學們說:我會建議我們全家都改姓故事的故,比我們的姓照顧的顧好,發音不用改,改個寫法就行。我爸爸叫故宮,一聽就知道我們生活在皇城根下的北京。我的姐姐叫故鄉,多麼美麗的名字。我叫故城,也是合情合理的。不過,我覺得叫故事更好。
我問爸爸:你爸爸叫什麼名字?不等爸爸答覆,我就說了:我知道了,你爸爸一定是叫故居。爸爸打了一下我的屁股蛋(我這個年齡是正在逐漸刪除那個“蛋”字的年齡了,但沒有蛋字有點俗):沒大沒小。敢這麼說爺爺。是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