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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前一天,一直開道在前的赫連突然撥轉馬頭,朝牧哥哥點頭招呼,牧哥哥頷首致意,赫連朝車廂努了努嘴,「我有話同她講。」牧哥哥看了看我,默不作聲地趕到隊伍前面去了。
赫連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似乎懷有歉意。我回以微笑,「二哥?」
「敏敏……」他頓了頓,「那天在溫泉宮裡和你說的話……」
我搖搖頭,打斷道:「二哥不要再提此事了,狸奴本意如此,和你沒有關係。即便你不說那些話,我也還是會來的。我這個人資質愚鈍,不聰明卻又頑固,而且固不可徹。我只是秉承自己的心意,做我覺得該做的……」我低下頭,愧疚道:「只是對他而言,我一直都不夠好。」
「敏敏不該這樣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只是後悔對你說了那些話,為了那些話,我們兄弟差點反目。」我看著他,赫連目視前方,緩緩道來:「我向他請纓接你回去,他還在惱我,一直不肯答應,我在他面前賭咒發誓,立了軍令狀,這才有將功折罪的機會。以前他在城頭上對我放冷箭,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們一母兄弟,我總是覺得這輩子是他欠我的多。我來代國以後做了很多事情,他不和我計較,我更覺得是理所應當的。我們兄弟有很多話都憋在心裡,你走了以後,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吵完了,反倒覺得敞亮。其實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誰欠誰的,只有誰比誰不甘心。他救過你的命,所以你也覺得為他做什麼事情都是應該的,可是……他並不想要你這樣。」
我搖搖頭,「他一定惱我不肯信他……天下是個大局,誰不是其中的棋子呢,睿智如他,一樣不能抽身事外。我寧願做一顆棋子,並非為了報恩,而是因為……他在局中。即便不能與他並肩作戰,我也不能只是一個旁觀者。」
赫連按著轡頭,沉默良久,「我在長安第一次見到大哥,那時他還是個少年,我也很小。他站在一群人中間娓娓高談,四座無人能與之析理,就好像……好像珠玉遺落在瓦礫間。我還同少傅說,今日得見神仙中人。」他抬起頭,歪著腦袋看著牧哥哥的背影,「敏敏,你們都是我第一眼看中的人……以前和小杜說起,她說,那些驚鴻一瞥都是因為前世的宿緣。我不管是宿緣還是業怨,總之,你們都是我赫連翀一眼就認定的人。」
我笑起來,「那麼小杜妹妹呢,二哥也是一見鍾情嗎?」
赫連與我相視而笑,「小杜她……不是。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受了重傷快要死了,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便昏厥過去,哪裡分得清她是老是少,是美是醜……」提起小杜,赫連的眼光裡便會泛出溫柔神色,俊顏也為之生動起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諧謔道:「難道二哥也是為了報恩?」
赫連搖搖頭,含笑看著前方,眼神分外清明。女子如水,是致弱之物,但日久可以穿石,無堅不摧。
我微笑著調開視線,看見夏生抱膝埋頭坐在車夫邊上。事情告一段落,出來這麼久了,他嘴上不說,但一直都在擔心家裡的狀況。「二哥,求你件事。」
「什麼?」
「夏生這趟被我牽連,回宮以後只怕出門不便,你替我安置一下吧。」
「這有何難。天氣熱了,大哥早就搬出溫泉行宮,住到長安城裡去了。我們回宮前去西市繞個彎,等你放心了再回去。」他撒開韁繩,伸了個懶腰,將手枕在腦後,「白石草堂裡的書架子我甚是想念,何必急著回去看他的臭臉,不如就多玩兒一天。」
行路難,歸去來。出了秦嶺,大道如青天。赫連飛鴿傳書,已著人將夏生的家眷接回光德坊,一路無話,免去許多輾轉,不出幾日便抵達長安。
我哪裡還有心思遊玩,只想早早安置了夏生和邢嫂子一家,回宮領罰。從青綺門入城,素日川流不息的長安大街今天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