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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我?」聽他這番話,也難怪人家說他畫得不像。「先生畫我做什麼?我自己長相如何,自己還不知道麼?倒讓人說我們一個收錢欺人,一個花錢自欺。」
先生嗤笑一聲,驕傲道:「我四歲學畫,三十年裡閱人無數,人只見牡驪,我可見牝黃。那些人只懂皮毛,不知腠理,你不過是長得慢些罷了……狸奴,那人……你到底覺得如何?」
先生平日裡隨意的很,今天怎麼就不依不饒的。「什麼如何?我又不認識他。只是……只是這登徒子老是盯著我家玲瓏看,玲瓏被他看得臉都紅了。」
「小姐又胡說!」玲瓏插嘴道,雙頰微酡。
先生勾起嘴角,笑意未深:「小兒輕浮,不如老男人穩重……狸奴嫁他,不如嫁我。」
「誰要嫁他!」顧先生是諧謔之人,我笑著嗔怪一聲,也沒當真。
先生卻不笑:「狸奴……我也不算太老,你嫁我,可好?」見他鄭重其辭,我一時竟分不出他話中真偽,只好愣在那裡。
「痴人又在說夢!」六叔聞聲進來,寬衣博帶,長發垂肩。看他兩眼迷離,想是還沒有睡醒,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一邊肩頭從衫子裡滑了出來,露出凝脂肌膚。他隨意攏了攏雪白的綃衣,踢開腳邊的酒罈,又掩嘴打了個呵欠。顧先生說得對,貴族之中多出美人,烏衣巷裡美人眾多,就數我六叔最有仙態。他是我父輩裡排行最小的,比我也大不了幾歲,在朝廷裡領了個清官,從不見他管事。六叔好金石古玩,吉光雅園就是他專為收藏所建。
「狸奴莫要理他!……你在這裡寫字,那書案對你來說還有些高,我找了個胡床給你,回頭你試試。前天就送來了,叫人放在廳堂裡,昨日你生辰忘記給你了,現在我就叫人去取。」六叔湊近我,故作神秘:「我花了大價錢從洛陽故宮裡偷運出來的,可是好東西呢!」六叔說是好東西,必定不俗。吉光雅園裡滿是寶貝,就是小到一個燈臺,都能說出一番典故。
沒等一會兒,就跑來一僕從報事:「六爺……」
「搬進來吧。」
「六爺……」那僕從支支吾吾,又喚了一聲。
「怎麼了?胡床呢?」
「燒了……」
「燒了?」我一驚,六叔倒還鎮定,「誰燒的?」
「大爺……昨兒桓將軍來府裡,在前廳坐了一會兒,走了以後,大爺就叫人把他坐過的胡床給燒了……那些下人不知是六爺您放在那裡的東西,不然打死他們也不敢燒……」那僕從五官都扭擰起來了,六叔放在吉光雅園裡的東西,哪樣不是價值連城,東西沒了,這回怕是賣了他也賠不出來。
「六叔,算了,大伯說要燒,就是您也攔不住。原先的象牙簟我坐著就挺好的……」
六叔倒也沒有為難下人的意思,興致盎然道:「那賣草鞋的來幹什麼?怎麼惹得我們大爺發這麼大火?」
來人偷覷我一眼,躬身道:「回六爺的話,桓將軍是來給他侄子提親的。」
「哦?」六叔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我一眼,喃喃笑道:「那賣草鞋才入士族,就敢和太子搶人?」
六叔擺擺手,遣退了下人,我好奇問道:「六叔,到底什麼樣的寶貝啊?難不成皇帝坐過?」我既沒福氣使用,那就聽他說說其中典故,過把乾癮也好。
「龍坐倒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了。」六叔抿了口茶:「當年武皇帝以十年之期,四十萬之師滅掉南方最後一個小朝廷,才有後來的江山一統。為折辱他們的皇帝,將他封為歸命侯,上朝的時候就在大殿一側放了一隻胡床,對他道,這坐位我為你準備多年,你終於來坐了。就是這隻胡床,除了南朝皇帝坐過,它本身也是件稀世之寶,鑲嵌寶石之名貴,工藝之精美,堪稱一絕,武皇帝就是要用這胡床諷他奢靡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