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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他停筆落下最後一個字。
盛苡歪頭看向他,指著胸口問:“大人問我嗎?”
他拔出腰裡的白汗巾擦完手,順手扔進她懷裡,眯起眼睛視她。
他距她不過兩步遠,震懾的視線投射下來沉沉壓在頭頂,盛苡忙從胸前揭下他的手巾攥在手心裡,忐忑著接受他的審問,低頭答道:“奴才盛苡。”
幸好他只問了名,若是問出了姓,她的身份搞不好就要穿幫了,紫禁城易主後,從前舊的用人盡數被驅逐殆盡,換了愛新覺羅氏的旗下人,她的名字鮮為人知,實際上並不具備威脅。
他身上具備著某種威儀使她感到惶惑,卻又不得不顧及他言語上的不便,怯怯掀起眼皮覷他的神色,只是嘴唇微抿著,似乎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
她心思一動,一時有些感慨,抬起臉略有笑意,絮絮道:“奴才盛苡,茂盛的盛,“采采疲к印鋇能櫻�鏨�悄輳�煜麓蠓幔�韉贗虯S千倉,糧盈粟沛,奴才她爹為奴才起這名,寓意與天下人同慶……”
年幼美好的經歷,她一有時間就拿出來獨自回味,從不敢跟別人唸叨,難得今兒碰著個嘴巴嚴實的,她便斗膽叨擾幾句,說出來自是另一番感受,更能體會出過往從前的欣悅。
天穹寶殿裡一室安和,養心殿那廂早炸開了鍋,四喜對跟丟萬歲爺這項罪責感到萬分惶恐,他在養心殿門口轉磨著身,被小六子敲著腦袋痛罵:“這裡頭灌浸的是不是豆腐花啊!你成不成?不成下回輪值我找別人去了啊!趕緊的!想咱們萬歲爺上哪兒去了?”
四喜淚汪汪的,抱著腦袋喊冤:“是萬歲自己說的,不讓人跟著,我偷溜著被發現,好被訓了一頓吶!”
既是皇帝有心遮蔽行蹤,過分驚動反倒不妙,小六子稍一推想,給出決斷,怒目而視道:“你把這兒守勞了,我上別的地方瞧瞧去。”
四喜望著他踱步悠然的背影諾諾應是,小六子出了乾清宮直奔南果房,他尊守乾爸爸金成辰時的囑託,打算耽擱幾句話的功夫先跟憑空多出來的這個乾妹妹碰個頭,再去找失蹤的萬歲爺不遲。
宮裡訊息傳的飛快,張元福遠遠看見他的身影,已知其來意,一定要邀他進房裡敘話,“六公公今兒得空上我這兒來了,不趕巧,盛苡那孩子勤快,天穹殿裡有些活計,她趕那兒去了,早知道我就該攔著,您先屋裡坐著,我找找她去?”
這恭敬的態度裡還套著層意思,小六子略略一品,露出安撫的笑容,推辭道:“不客氣!既這麼,我舒趟腿兒去,咱們做奴才的,哪兒能嬌慣著,我這乾妹妹勞您照應,該怎麼用還怎麼用,不然怠慢了主子,回頭害得還是自己,你說是不是?”
這番話說得十分在理,張元福不由對他刮目另看,暗道其年紀輕輕已如此練達豐富,心有所向,御前得幸實為情理之中,愈發謙遜地送他遠離。
小六子又一路趕近天穹殿,未曾謀面一人,已甚覺奇怪,探眼往殿裡張望,頓時汗雨簌簌,依照乾爹的描述,殿裡那一抹倩影定是他乾妹妹無疑,露出三分有二的側臉,看出一眼果然馬上就使他想起儲秀宮的那位主兒。
而她近旁那人正是他踏破鐵鞋無覓處,千尋萬找的皇帝!
眼前的情形如當頭棒喝一般,事覺蹊蹺間,他只得先避在門邊,窺探一二也好再做計較。
“祁冀是你什麼人?”
嗓音果然好聽,叩玉鳴金似的,合著清冷無起伏的調子這樣問向她。
她淺淺凹現的梨渦一晃失了形,瞳仁渙散緩慢透出孤寒,他在裡頭的面影也逐漸模糊起來,熟悉的語音腔調一如當初地響在耳旁,字句錐心難忘,也只他有底氣憑據勝利者的倨傲直呼祁朝建貞帝其名。
十年前她面對的是他國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