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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在父親叫她回家之後心底隱隱升上的牴觸與戒備就那樣消融了。這棟宅邸帶給她的不快回憶,父女間尷尬的氛圍,繼母身上若有若無的微妙感覺,父親也許要跟她談論的婚嫁問題,等等等等,似乎都沒有那麼讓人厭煩了。
泉源忽然想到華蓉說的話。
你父親也許是生了病不舒服所以想跟女兒撒撒嬌。
泉源想,父親現在大概就是在向大伯撒嬌吧。
——心情忽然就柔軟下來了。
父親已經老了。
伯父也已經老了。
而她自己長大了。
一個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的成年人不能總是遇見不喜歡的事情就牴觸逃避。
如果解決不了就試著接受,有許多事情也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
就比如記憶,就比如這棟房子,就比如無法融洽的父女親情……
泉源站起來倒了一杯茶放到父親面前,然後看向大伯。
大伯說:“你跟你爸爸喝,我不留在這裡討人嫌。送茶過來都討不到歡喜。”
泉源父親不耐煩地敲桌子:“陳瑜呢?我使喚不動他,還要你來送。”
大伯對泉源說:“你看噥,個老頭子在家裡越來越煩人了。”
“陳瑜呢?”
“跟他媽媽講講話,在學校一個星期回來一次,誰想跑來你面前來討煩心。”
陳毓清不耐煩地揮手:“快走快走,不要到我面前討煩心。”
大伯嘖了幾聲關門出去了。
“你坐下來,倒杯茶喝。我看你臉色差的很。”
雖然是數落的語氣,但父女之間那種有些僵硬尷尬的氛圍已經消退了。泉源知道大伯是猜測到父女兩個之間不會有什麼好氣氛所以才自己端茶過來緩和緩和。平常在家裡端茶倒水的事情都是泉源的繼母與弟弟在做。倒是有個保姆張阿姨,不過只負責做飯與搞搞大廳會客室一類地方的衛生,再多就是洗被單與窗簾,剩餘臥室書房一些私人地方都是繼母打掃的。泉源記得第一人繼母還在的時候家裡有過會跪在地上給女主人洗腳的菲傭,等到父親跟那個女人離婚了,菲傭也就辭退了。
泉源的父親陳毓清早年早年經歷過家道敗落,那些據說偶爾還會在泉源爺爺身上看見的富貴習性在他身上一點都不曾冒頭。
泉源還記得父親自己洗車子的樣子,一轉眼父親已經這樣蒼老。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一口,然後問:“爸腳上怎麼了?”
“扭了一下,沒有多嚴重。”
連骨頭都傷到了,泉源不太相信父親只是扭了一下。但她瞭解父親的倔強,他不想說的事情就算耍賴也會含糊過去吧。
泉源微微地笑了,沒有繼續追問。
陳毓清看了女兒一眼,其實心裡是高興女兒詢問自己腳傷的事情的,但語氣面容仍舊和軟不下來。
他並不太習慣柔軟的表情,用時興的詞彙來形容的話,大約就是他天生是個嚴肅的面癱吧。
他說:“倒是你,臉色灰敗敗的,生活到這個年紀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會照顧。”
泉源知道這是父親式的關心,所以並不因他嚴厲斥責與嘲諷的口吻生忤。
“最近公司有點忙。”
“你也是成年人了,不要總是讓大人為你擔心。我叫你大伯去鄉下住住療養療養他也要記掛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泉源想記掛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一定不僅僅是大伯。之前並未完全消退的溫情有從心底升騰起來。
只是在父親面前露出柔軟撒嬌一樣的神情會令她羞澀,她也有點生硬地回答:“之後我會注意的。”
陳毓清嗯了一聲:“你也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