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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比平時潦草,應該是握筆困難,用了很久才寫好的。雲夕微合上信,鼻間酸澀,她視如珍寶地收進包裡,想起母女倆相依為命的時光,心痛不已。
她握著容心雅骨瘦如柴的手,放在臉頰,回想母女相伴的日子。
你養我長大,我卻不能陪你到老,這是雲夕微一生最大的遺憾和痛苦。
容心雅沒有改嫁,做盡了單親媽媽能做的所有,傾盡所有地為孩子,老來卻不能安然終老。
望著氣若遊絲的媽媽,雲夕微眼角濕潤了,這麼多天她都沒有哭過。這一刻,想到以後自己將失去這唯一的庇護,想到相伴二十幾年的人即將離開,她情緒有些崩。
也許是感覺到女兒在悄然啜泣,容心雅的手指突然動了動,雲夕微忙俯身過去,輕喚:「媽,媽,我是夕微」
容心雅沒有睜眼,只是回握著雲夕微的手,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無意識行為,母女倆手心相握,像在做最後的告別。
可是,沒幾秒,容心雅手上就失去了力氣,隨後心跳監測儀變成了直線。
雲夕微嘴唇微顫,徘徊在眼眶的淚水,隨著儀器聲響滴落。她關掉儀器,攥著容心雅的手,呆若木雞地坐著。
無聲的淚水,滑落而下,病房從未這麼安靜過。
原來,死亡聲這麼寂靜。
沈寒玥本想帶雲舒吃頓豐盛的早飯,但她只喝了幾口粥,只顧著給雲夕微打包早餐。
回到公寓洗漱完換好衣服時,雲舒忽然說:「媽媽說,今天要把公寓的東西打包退房了。」
「退房?」
雲舒點點頭:「她說不用住在這了,也要接姥姥出院。」
沈寒玥總感覺哪裡不對,今天雲夕微又一次主動請自己幫忙,想留下也很順利,順利得讓她受寵若驚。
如果說她簽字放棄治療的話,現在阿姨應該轉到普通病房了。重症病人一旦被拔管,還能活多久呢?
沈寒玥忽然莫名心慌起來。
「我們先去醫院看媽媽和姥姥吧,如果需要收拾再過來。」
「是姥姥出什麼事了嗎?」雲舒眨巴眼睛,滿是疑惑。
「沒事,我們去陪媽媽,我怕早飯冷了。」
沈寒玥不敢把話說透,雲舒雖然懂事,但畢竟才是六歲,哪裡懂得生老病死呢?她恐怕也不會知道永遠見不到姥姥意味著什麼。
擔心雲夕微故意支走她們,沈寒玥牽著雲舒快速趕到醫院,到了重症病房發現容心雅果然已經轉去普通病房,當她們再次踏入腫瘤科時,雲夕微竟不在。
詢問之下,沈寒玥才知道,容心雅已經走了,病床上躺的人,已經蒙上了一層白布。
雲夕微,她還是一個人面對了所有,獨自走過最艱難最痛不欲生的路。
沈寒玥心痛不已,氣自己後知後覺,沒洞察到雲夕微的意圖。
死氣沉沉的病房,彷彿籠罩著厚厚的烏雲,沈寒玥眉頭緊蹙,鼻間酸酸。雲舒懵懂地走到床邊,揭開白布,發現姥姥面容慈祥地安睡著,穿著壽衣。
原來雲夕微早有準備,她知道總要面對這天,已經提前做好了壽衣。
「為什麼要給姥姥蓋著頭?」雲舒不解地問。
沈寒玥不知作何回答,她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解釋這個死字。
這時,雲夕微回到病房,她淡定地回答:「姥姥去天上了,不會再醒來。」
聽到聲音,沈寒玥回頭,雲夕微手裡拿著一堆單子,表情淡然:「我剛去辦理了出院手續,約了一輛殯儀館的車。」
「直接去殯儀館?」
「嗯。」雲夕微把醫院生活用品送給了有需要的病房,不能用的直接扔了,媽媽走了,這些東西留著只是徒增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