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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他在浦口捐建了土橋村烈士墓,離開了中國。
他就這樣帶著露生,等著,等著,等過許多年月。有時他也在想,巴黎那一天一夜,會不會只是個夢?
這時光摺疊的一生,會否只是個秦淮夢?
露生又像在他身邊,清艷地笑著,說,&ldo;把你那個歌兒,再唱一遍罷。&rdo;
他們走遍了這世界的許多地方,直到再也走不動,停在洛杉磯旅居數年‐‐他在加大醫院的樓下,看見兩張熟悉的臉,在熱情地擁吻。
他很想叫住他們,而他終於沒有動。求嶽想,他們交錯的時間,終於在那一瞬間重合了。
他讓律師致電南京,律師告訴他,海龍集團捐贈翻修了土橋墓。
而世安和白楊,終於來見他。
這一生許多遺憾,但終究也算圓滿。
金求嶽看看白楊,又看看世安,臉上漸漸泛起紅光,眼中露出奇異的光亮。
大家都明白,這位老先生真的要去了。
&ldo;把我們帶回南京去,&rdo;求嶽說,&ldo;灑在長江裡。&rdo;
再往後,白楊和世安,就再也聽不清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那並不是說給他們聽的內容,金求嶽望著虛空,白楊聽見他斷斷續續地哼歌。
那旋律十分熟悉。
像是張震嶽的《愛我別走》。
白楊不知他何以這個時候哼這首歌,既覺得困惑,又覺得傷心,只是不住地流淚。
而金求嶽哼著歌,呼吸亦隨著哼唱,逐漸斷續。
生與死都是人生所無法迴避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重逢有喜悅,離別亦未必悲傷。又或者,求嶽一生等待的,正是歸去的這一刻。
求嶽去了,留下遺囑,變賣的比佛利豪宅,一半留給了世安和白楊,另一半則委託他們建立一個基金,旨在撫恤所有在世和離世的抗戰老兵。
他們遵照求嶽的遺囑,將骨灰帶回了南京。知情和不知情的人都出席了江葬,不止秦淮夢劇組悉數到場,市政府亦派專人參禮致哀。
世安眼看星星點點的人世的灰燼,隨江風入水,輕聲道:&ldo;玉階生白露,玲瓏望秋月。他的名字是為了露生取的。&rdo;
情之所繫,生死何如。
白楊回到家,便把牆上的南小鳥摘了下來。
世安有些好笑:&ldo;書畫何辜,掛著也就掛著了。&rdo;
&ldo;不要。&rdo;白楊說,&ldo;南小鳥我是很喜歡,但金求嶽也是我的朋友。&rdo;
他把南小鳥捲起來,收在櫃子裡,又看著世安:&ldo;金世安,你寫個字掛在這兒吧。&rdo;
世安逗他,&ldo;寫什麼,紅雙喜嗎?&rdo;
&ldo;隨便什麼。&rdo;白楊又臉紅起來。
世安牽著他,走到書桌前,思量片刻,研墨落筆。
白楊看他寫了&ldo;笙磬同音&rdo;四個字。
&ldo;什麼意思?&rdo;
&ldo;鼓鍾將將,淮水湯湯,淑人君子,懷允不忘。鼓瑟鼓琴,笙磬同音。&rdo;世安在卷首一側另用小楷寫著,&ldo;這是小雅裡的句子。先人之德,沒齒難忘,只願咱們好好活著,別辜負他們一腔瀝血壯志。&rdo;
‐‐鼓鍾將將,淮水湯湯,淑人君子,懷允不忘。
又是春天來了。
世安和白楊信步去了獅子山,再登閱江樓,舊情如舊,春光如新。兩人攜手,想起初來此處,憑樓觀江,兩人心中無限柔情,亦覺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