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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澄這時抬腳，走近幾步停下，不急不緩地問，&ldo;明秀，我送你同心鐲之時，你我多大?&rdo;

&ldo;十三…&rdo;齊明秀雙腿蜷縮，手放在膝蓋，似乎酒氣散去，席間的暴戾之氣也一併消失。

&ldo;你我發生床笫之事是幾歲?&rdo;

&ldo;十六…&rdo;

&ldo;最初我說的同心鐲的寓意，是從匠人口中得知，與你我相互扶持，復國決心正相合，因此我才將它送於你。&rdo;

齊明秀眉頭深蹙惱怒上頭，猛地直起身來，要張口駁斥。

&ldo;你先別急，聽我說完，&rdo;淵澄抬手製止他，眉間凜然威肅，&ldo;之所以先講清楚這點，是因為我希望你明白，不論何時何地，也不論將來如何，唯一值得你關心的只有天下大計，你所承受的苦難，是為齊氏一族的榮耀興盛。治國安邦，厘奸剔弊，容不得你一絲懈怠，更不允許你意氣用事。你必須時刻牢記大齊是如何滅亡，你父皇母后我們的爹孃是為何而死，還有即將到來的流血犧牲又是為了什麼，你的一舉一動關乎我們所有人的生死，和這些相比，私情遠不足道，更不足以讓你為此分神憂心。&rdo;

齊明秀怔怔相望，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像要捶進骨子裡。他低低呢喃著，往昔無數無盡淒冷的黑暗爬上心頭，令他渾身發憷，他揪緊衣裾，氣息短而促，

&ldo;不…&rdo;不知不覺又淚滿眶，他近乎乞求一般凝望淵澄，&ldo;都重要…爹孃重要…你也重要，淵澄，你不可以…不可以…&rdo;

淵澄一時於心不忍，坐下床沿，手搭上他肩頭安撫，&ldo;我並非否認你我的過去，當時之言也是真切。但試想將來，你是一國之君，我是朝下之臣，若還似從前那般無所顧忌，百官如何看待，天下人又將如何議論。手足之情確真，我係大齊之心也不會變，這才是不離不棄。&rdo;

齊明秀埋低了臉，鼻音濃重，&ldo;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因為他…&rdo;

&ldo;有沒有他，你我終將是君和臣。&rdo;

&ldo;可是有他不同，他使你甘心捨棄我們多年的情意，你才這般義正辭嚴。若非因為他，你能如此決然毫無留戀?&rdo;

齊明秀含淚的目光，緊鎖他眉宇之間，彷彿將他看透般，&ldo;家國為重是真，見異思遷亦真!&rdo;

淵澄直視不諱，聽罷此言釋然一笑，&ldo;你能明白家國為重，我很高興。&rdo;

齊明秀窸窣下床，在他面前站定，燭光搖曳的眼底氤氳朦朧，倔強又傲氣，&ldo;你高興，可你不能不許我傷心。&rdo;

齊明秀俯看著眼前這張和悅全無半分愧色的臉，像有萬千細針扎進心裡，他覺得疼，漸漸攥緊拳，一吸氣將手高高揚起，狠厲揮下，彷彿揮洩了他這一年來的日夜牽心，也將他過去十年的歡喜一併斷絕，否則如何頃刻間赫然印下艷紅如血的五道指印。

一掌之力使得淵澄身子斜傾了下，臉也歪側一邊，口中立時泛起一股腥味，他舔舔嘴唇，手指一抹，果然見血，還挺多，赤赤一束，爭先恐後地流向掌心。

再轉回頭，已然不見齊明秀。

他拿衣袖擦了下嘴角，便不再擦，將口中絲絲溢位的血液悉數吞進肚裡。

燭火昏黃，他坐在床榻上久久未動。

齊明秀回了總兵府。

齊玦竟未歇下，聽見動靜便走出房，見是明秀，顯然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