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嘉賓(第1/3 頁)
因為當天前來觀禮的人數實在太多,謝侯府被迫將禮堂臨時改去了閒鶴亭。
建造此地時花費了不少心思,為歷代侯府主人的最愛,每年也都要花上一筆不小的開銷用來維護。
水上的暖閣設有機關。下人們早早做足了準備,拆去亭子的牆板,將此處升做高臺。
連通兩岸的長廊上,禮童如數就位。
觀禮者皆臨水而坐,席間以二十四花期的屏風錯落隔開主次席位。其間滿是玉牒寶瓶、古琴絲絹,燃爐薰香,無一不雅。
兩位道長在臺上以青枝灑露,對鄭和宜施禮。另有三名侍女,手持托盤候在一旁。
成人禮自古傳來,要受冠三次。一為髮帶,二為玉冠,三為君子冠。既然是謝氏籌備的禮宴,這些物什自然也是各種講究。
托盤上的三樣禮冠,僅在日光之下,隔水相望已覺不俗,在對岸的觀禮席間引起了不少的議論。
鄭和宜無心他顧,小心遵從著禮官言辭,低頭請謝侯束上髮帶。
謝毅眯著眼為他正了正帶上的寶石,叨唸了一句“安丫頭的眼光不錯。”
鄭和宜眉眼一彎轉過身去,正巧看到一窈窕身影,隔水而立。
水綠的衣裳愈發襯得她人如美玉。巴掌大的臉上,烏瞳清亮,笑怒由心,偶爾會讓人琢磨不明,卻因神情的靈動可愛,總會讓人忘記去探明究竟。
她近日很愛在身上系些五顏六色的絲絛,隨意的穿戴,望天發呆或是與人說話時便會扯了把玩著,連腰間也掛著不少的條條縷縷,動作時便會更添上幾分俏皮,惹的人想去逗她。
昨夜晴丫頭說要給她換上些編好的纓絡,她卻死活不肯,一手掐腰,輕仰了下巴,隨手那些絲絛一揚,輕哼了聲“飄逸”。
唇角忍不住的上揚。
鄭和宜跟尋禮官的提示轉身再拜,絲毫未覺自己方才無意中已亂了對岸的一片春心,待他再次對上高臺的人時,身子微微一顫,脫口喚了聲“師父”。
明明是他回長安才剛道別,兩人卻似已經年未見。
是了,衍聖公都請到,剩下的最後一冠,還能有誰來授呢。
面前的珂甲子矍鑠爽朗,眉目生輝。他手捧玉冠,笑道:“你這個小媳婦機靈的很,老夫真是多少年都未曾這般貴氣了。”
師父鬚髮花白,一身寶藍綴絲袍,動作間只聞沙沙作響,仔細看了才發現袍上滿滿綴著各色形狀的細碎金葉,當真的貴重耀眼。
鄭和宜垂首受冠,眼中發燙,攥緊了手心。
沒想到師父從不入長安的規矩竟會因自己的成人禮而破。
他慢慢抬頭來,心內卻情緒翻湧。
今日再見,師徒二人已是世間僅存的親近之人了。
鄭和宜沒忍住,輕輕問了句:“師父的身體可好?”
珂甲子撫須一笑,“好。”
禮官提醒拜謝,他附下身去,珂甲子瞧見他眼眶發紅,心知他身上的委屈,目光頓時也柔和不少,當即抬手將劍出鞘,在空中利落的比劃一番,又仔細為他配在了腰上。
“去吧。”
在鄭和宜肩膀的輕輕一拍,這一動作,甚至勝過了多年相隨的親密。
鄭和宜點頭,轉身再朝席間展示一番。舉手投足風流雅緻,實在是賞心悅目。
禮官將他微微顫抖的手瞧在眼裡,轉去對身旁的僕從低語幾句。
對岸的騷動忽然大了些。
座前的幾位高權重者或撫須不語,或垂首啜茶,年紀輕些的正湊一起交頭接耳。其中有一身著硃紅的少年,身姿筆挺,端方正坐,眉目舒朗,與鄭和宜相視一笑。
他再轉身行禮,對上的是一張和善笑意的臉,心中一突,隨即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