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進退兩難2(第1/2 頁)
他是繁檀,從他知道前塵往事後,他就不再是繁檀,更不是酩夜,他就只是繁檀了,他如此冷靜,如此清醒,短短的人間二十年又算得了什麼。
此刻,繁檀站在呂府門口,凝笙散盡家丁,幾月的功夫,府門的鎖上已蒙上了薄薄一層灰塵,他輕輕用手一拂,門鎖落下,他走進去,走進了這個曾承載了他十二年的府內。
他走向柴屋,屋門口還有他砍柴時用的刀,還有林父時常坐的小凳子,還有一些散落的柴火,繁檀彎下腰,理了理柴,又停住,來到了柴屋前。
他推開門,一股柴燒悶悶的味道撲鼻而來,他走進去,這屋子沒他想象中的凌亂,整整齊齊,他十二歲前與父親同住的床還在裡屋,看上去也整潔,大概他走後多年,一直有人在打掃收拾。
他目光望向正前方,呂父呂母果然為林守住立了牌位,而在林守住的旁邊,還有岑楓的牌位,繁檀走近,拿起兩人的靈牌,沒有用法力,而是用乾淨的袖口擦了擦,再仔細放回去,他點起一根蠟燭,將靈位前的香點燃,拜了拜,而後沉默良久。
“對不起,這麼多年才回來看你們。”
他對岑楓沒有任何印象,他從未見過她,但知道她是為了他死的,而林守住對他一直很嚴厲,從小就讓他認命,不許背書識字,不許讀四書五經,不許和呂凝笙走在一起,日後也別有考取功名,成龍之心,他是那麼信命,曾幾何時,他也恨過林守住,因為自己一生的鬱郁不得志,而加在兒子身上,他想逃脫他的束縛,他不想要這個父親,可是,當十二歲那年,林守住真正離開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對這個相依為命的父親有多深厚的感情,彼此的愛一直在,只是他們父子都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走了,下一次來看你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因為,他就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他是繁檀,除了琴華以外,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繁檀。
繁檀看了靈牌一會兒後,準備轉身離去,卻在供奉桌的角落裡,看到一個書角,他將它拿出來,彈了彈上面的灰,卻發現是一本被燒了一部分的書,皺皺巴巴的。
他站在那兒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那是十二歲那年,他偷偷看呂父給他的書時,被林守住發現,憤怒至極,大罵他不孝,大罵他痴心妄想,甚至氣極將書丟進了火堆裡,他也第一次頂撞了父親,當時便跑了出去,那次與林守住僵持冷戰了許久。
這本書,不應該被燒燬了嗎?
繁檀緩緩翻開書,卻見書的第一頁有一句話。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但願孩兒愚與魯,無憂無慮到公卿。
他沉默很久,這是父親的字,他的字如此蒼勁有力,他也知道這首詩,他知道林守住懷才不遇,害怕他走向他的老路,所以他寧可自己的兒子真的當一個家丁,只求平安快樂度一生。
繁檀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將這本書大概翻了翻,卻沒想到在書的中間有一張疊起了的紙,繁檀將書放到一旁,然後開啟。
兒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封信,我又希望你看到,又希望你永遠看不到,近來身體越來越差,我知道很快要與你天人永隔了。
我一直很想問你你恨不恨我,我知道其實不必問,你是那樣地懂事乖巧,無論我怎樣對你,你不會有半分怨言,你不會恨我,但我多希望你能恨我。可笑吧,你不恨我,我卻恨過你,岑楓生你時大出血撒手人寰,那段時間我幾乎將所有的怨氣放到了你身上,你那樣小,我卻對你不管不顧,直到你餓的哭聲衰弱,我才給你喂米湯,我多麼自私和無能,我將這一切怪在你身上,可與你何關呢?是我對不起岑楓,是我沒能好好照顧她又不肯接受他人之濟,是我一時不得志而終身寡歡,所以上天懲罰我,帶走了岑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