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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嫣動了動有些僵麻的手腳，偏開位置，轉身小師弟道：&ldo;驚雁，帶我去看一眼無良谷吧。&rdo;

藏書院東殿裡的杭澈聽到鐘聲站起，他的臉是對著西邊的，卻低低垂眸，這樣的姿勢不符合眾人眼裡端正挺拔的涿玉君的形象，他手裡的筆不是知忘了還是怎的，起身了卻未及放下。

忽然杭澈猛一抬頭，只捕捉到視線邊遠的西邊流光一閃，有一抹身影l的消失。

杭澈那管尷尬地提在手中的筆&ldo;啪嗒&rdo;一聲，直直掉到地上。

送歸劍比流霜輕靈，小師弟的御劍術是無良子親傳的&ldo;縱逝&rdo;。從前師兄弟二人出谷便總共劍出行，賀嫣早習慣了送歸的迅雷之速，他們從臨安到無良谷，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

無良谷有禁制，沒透過萬家樓酒和十里桃花渡的關卡，是看不見無良谷的。

他們按記憶中的位置，恭敬地停在無良谷上空的邊緣位置。無良谷禁制外層是一片普通的山巒，外人看不見裡面四季輪開的瑩白桃花，也看不見柳暗花明長青的春/色，無良谷縹緲得彷彿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就像它的主人那樣來去無影，好似只要無良子一揚手就會消彌。

&ldo;層巒疊翠，山澗鳴；暮雨不來，春不去。&rdo;這是外人尋不到的世外幽谷，是賀嫣和解驚雁的故鄉，師兄弟二人沉默長久地注視。

他們都想念無良谷，卻很默契地都沒有提回去的事。

夕陽垂落，他們默契地掉轉方向往杭家。

路上賀嫣問小師弟：&ldo;你要娶嚴朔一事，有想過師父會答應麼？&rdo;

解驚雁道：&ldo;師父會的，他在我出谷前說過允我嫁娶自由。&rdo;

賀嫣吃驚：&ldo;啊？你也嫁娶自由？大師姐和你師父都明言不干涉，那谷裡只有二師兄和我得聽師父的？&rdo;

解驚雁頗為同情叫了一聲&ldo;小師兄&rdo;，再難得地用心地遣詞造句道：&ldo;二師兄跟我說過，他這輩子是不會離谷的。&rdo;

賀嫣：&ldo;……&rdo;

所以從一開始，師父就沒想過要讓別人嫁？

賀嫣並非生氣，而是愈加疑惑師父的安排，師父從何時開始有這樣的安排？為何是他？

賀嫣沉吟道：&ldo;你的送歸劍是師父親手煉的並賜名，你的輕功和術法也是師父親傳……&rdo;

解驚雁乖乖聽著，忽地想到什麼，面色一沉，道：&ldo;可只有你隨師父姓賀。&rdo;

賀嫣失笑，小師弟果然長大了，都會察言觀色揣摩旁人心意，拐彎抹角地安慰師兄了。

其實他何嘗不知師父對自己的特殊。

他從二師兄那裡問到過：師父在抱他回谷之前，不知是浪跡天涯還是逍遙世外，鮮有留在谷中。無良谷空掛著無良子之名，在賀嫣被抱進谷前，谷裡幾乎是不見無良子的。

他們師姐弟幾人分析過，認為之前師父不喜留在谷中，大概是因大師姐和二師兄進谷時都不是小兒，不需要師父的照顧，所以拴不住師父逍遙慣了的心。從賀嫣開始，谷裡終於有了小兒，無良子就像凡間那些一朝得子的父親那樣總算肯收心開始顧家。這種解釋，連帶著也順理成章地解釋了為何之後無良子又抱回來一個解弋，這和凡間生了一個孩子的爹都想著再要一個簡直就是一碼事。

而現在賀嫣開始有些懷疑之前的結論，師父對他和小師弟並不像凡間父親對小兒那樣親密，準確的說無良子與誰都不親密，他像個高懸在神龕上的神明那樣，對萬物疏離得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