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實左右商王(第1/3 頁)
宋大中祥符七年九月十八。
東京宮廷,大慶殿。
趙恆身披絳紗袍,端坐殿朝之上,正色道:“近月國事隱患頗深,表於星宿之象,朕衣食難以常定,宿寢不得安眠,日月無光,只覺國有破亡之困,廈有將傾之危。”殿下百官聞訓驚恐,紛紛下跪。
趙恆道:“眾卿平身。”長嘆口氣,道:“本朝自大孝皇帝開基以來,已經五十四歲寒暑,其間又有文武皇帝嘔血操勞,遺此太平廣安天下百姓。朕無德無功,持此盈具,履冰臨淵,戰戰兢兢。遙想當年太祖起介冑之中,踐九五之位;太宗沉謀英斷,取太原,伐契丹,開疆之德,拓土之威,朕菲薄慚愧,但先人之業,傳世之基,實不敢有半處怠慢。”百官齊聲道:“陛下聖明。”
趙恆道:“今日之朝議,實言誡百官之虛妄無恤。夫《大學》有云:‘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今日朕要問問眾卿家,究竟何謂‘敬’?”樞密使、同平章事寇準道:“回陛下,《論語》雲:‘敬事而信’,又云:‘居敬而行簡’,《禮記》中亦云:‘事君慎始而敬終’。是以君臣肩負萬民之責,委以國事,止於信,行於簡,是謂敬也。”
戶部侍郎、參知政事丁謂道:“敬者,肅也。《戰國策》有曰:‘敬,德之聚也’。臣子肅而有德,即為敬君;君上肅而有德,即為敬臣。所謂‘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敬為君臣之共本,亦是天下之大同所化。自古而來,凡問德於群下之君,非貴即明,今陛下問‘敬’於臣,更託天降‘天書’、五嶽封禪諸多瑞祥之兆,實主陛下開光武中興之局,建萬年不世之業。”趙恆微笑道:“謂之所言未免過於其實。”丁謂道:“不敢。”
吏部尚書、檢校太傅王欽若道:“《釋名》有言:‘敬,警也,恆自肅警也’,《詩》雲:‘既敬既戒’,是故敬之言警也。陛下之謂‘敬’,乃君臣之大綱,天下運作之要理,《史記》所載‘嚴大國之威以脩敬也’,即為此意。夫君臣之道,自古有之,演義於朝代更迭,存乎於一‘敬’字。所謂敬,即如唐太宗所言,君臣當同治亂,共安危,此敬之合也;君納忠諫,臣進直言,此敬之契也。斯如此,故君臣合契,古來所重。當今天下河清海晏,百姓衣食豐足,全仰陛下恩澤。陛下千秋萬代之功,上有五星同色為據,下有九萬芝草作媒,非湯、武、高祖不能比擬,微臣幸生此朝,得睹真顏,佩服慚愧無地。”言訖拜倒,其下眾官見風紛紛跪下,道:“佩服慚愧無地。”聲勢如山,宣德門外或可聽見。
趙恆臉露得意,道:“諸卿快請平身。”忽聽殿下一人哈哈大笑,道:“好一段悅君奉迎之辭,著實荒唐可笑之至!”正是今年七十有一的樞密副使、檢校太保王嗣宗,此人歷事三朝,為政嚴明,政績卓著。百官早知他言語常有不敬人處,卻不想他竟敢在殿前說此重話,丁謂道:“希阮兄何出此言?”王嗣宗正色道:“吾只聞忠臣以敬天下為敬君,不聞以敬君為敬天下。‘敬者,心也’,身為人臣,居於廟堂之上,當念者,乃河澤之百姓,而非溜鬚之嘴臉。漢有汲黯之果敢,始成武帝之政;唐有魏徵之直諫,方有貞觀之為。丁大人既言當世有光武之盛,卻不知鄧禹、耿弇之輩何在?上月澶州決河,江淮窘迫,河東將士披無衣物,兩浙災民食不果腹,可不明白王大人所說的‘河清海晏’、‘衣食豐足’又是從何處來?”
丁謂道:“希阮兄此言遜矣。昔成康之際,天下安堁,偶有水旱之災;文景之時,國內平泰,東南亦不避兵戎之禍。天下惟一,而禍亂時有,豈可以一眚而掩大德?”王欽若道:“丁大人所言極是。試想皇上初履之時,外有契遼之虎視,內有川西之危急,朝事日趨不安,幸有吾皇英明機悟,踐位十四載,澶州既盟,封禪事作,而今祥瑞紛至沓臻,天書屢屢降臨,天佑如斯,國人共睹。至於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