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遷於喬木(第1/3 頁)
黎明,子月谷。
段幹雲端坐舟頭,手中竹竿對著平靜的湖面略顯沉淪。
小舟依著清風在湖上緩緩行駛,此刻正停在中湖,段幹雲略一抬首,見四周湖水茫茫,一片清溯狀。
屈指一算,這已是自己在谷裡度過的第十八個仲秋了。
自三十五前任城結義,段幹雲與兩個兄弟仗遊海內,懲奸任俠,原本瀟灑快意,然疏遠師門,未得入華夏宮門半步,終究有犯不義之名。何況因九轉溪一事,兄弟之情斷裂,樂逢新生死未卜,趙仲全匿跡不出,自己獨居深谷,雖得清閒落拓,可每每追憶從前,念此二事,無不生悲。
曾雲江湖不使人憔悴,可惻思再三,這口氣卻終究是咽他不下,段幹雲長嘆一聲,回望那已被遠遠拋在身後的滄浪與湖口,乾涸了許久的眼睛竟自流下淚來。
自女兒死後,外孫便隨自己居住谷裡,他性格本來就內向懦弱,此時痛失至親,又遷就新居,更顯得敏感多愁。
但凡晝夜昏曉,或籬笆下孤零的野花,或隔斷處淥水之波瀾,凡有所見,新何便會止不住地掉淚,偷偷躲到角落去懷念往前。
的確,這份感情太過深重了:懷胎十月,乳育恩情,所有一切,如書在眼前一頁頁地翻過,如何也翻不完。
他想母親能為他擦去淚水,或帶他一起離去,但兩者都無從選擇,唯一能的,是無助的感應,感應著無邊的孤獨,然後釀成淚水一一滴落。
淚下三分即溼,而那些久違的畫面卻不斷地沉澱在他胸口,不能釋懷。
對於外孫的這些舉動,段幹云何嘗不知,只是心病難醫,終須訴之時日了,偶爾段幹雲也藉口動土修造拉外孫一起幹活,以分散他過於消極的情緒。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新何心態漸漸平穩,雖懷思追憶亦常有之,但作息漸有規律,做事也專注多了。
這日新居初成,段幹雲趕著為外孫做些傢俱,所幸手腳快,日落時將床桌凳櫃放到了外孫房裡。
新何見了奇怪,就問:“外公,做那些東西幹嘛,我又不睡裡面?”
段幹雲眉頭微皺,道:“如何不睡?”
新何頭一沉,道:“我還小,和外公睡就行了。”原來他以往同母親同床,如今讓他獨自睡個房間,不免害怕。
段幹雲搖搖頭,道:“男孩子就該特立獨行,矯矯不群。從今往後,你務須得一個人睡。這谷裡徒有寂寞,較你先前大為不同,你年齡尚幼,想必很難適應吧?”
新何搖搖頭,道:“不會啊,以前……以前和娘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如此,我早習慣了。”
段幹雲笑道:“習慣了就好。”思索一會,又道:“新何,外公年紀大了,不像秀兒那般關心你,你在這裡多少自立,不痛快的事兒,能擔就擔,若實在包藏不了,再來找我也是不妨。”
二人談論片刻,夕陽西落,谷中一片暗淡。
段幹雲疏懶慣了,當夜也不造飯,只備了些野果花蜜,兩人便靠著大樹席地而坐,看起月亮來。
這晚恰是滿月,漫山上的銀璧星輝,甚是清切。
新何想起去年今日一家人賞月聊天,其樂融融,可如今母親病逝,父親又遲遲未歸,不免黯然,就問:“外公,爹怎麼還不回來呢?以往的這個時候他都在家裡教我劍法呢,是……是不是他也不要我了?”
段幹雲摸了摸外孫的小腦袋,笑道:“傻小子,東雲也就你一個孩子,怎麼會不要你呢?他家事在身,現在必定是找你爺爺去了。”
新何滿腔委屈,低聲道:“找爺爺?找爺爺幹嘛呢?娘都已經不在了,還丟下我一個人。”
段幹雲輕嘆一聲,道:“新何,這你就錯怪你爹了。有些人與生俱來就必須要承載一種使命,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