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第1/2 頁)
傷口比想像中深,似乎全身的血都湧到被砸中的地方,額頭越來越熱,身子越卻越來越冷,暈眩感一陣陣襲來,讓嫿娘輕微搖晃。岐羽急得手忙腳亂,用棉布捂著她的額頭,又扯著她的袖口想讓她躺下,可嫿娘不僅沒理會,反而微微側身,讓孫福運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些。
孫福運懷著心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跳躍的爐火,他記得成松病逝的那天,成松的父母哭成了淚人,他們完全不知道成松暈倒在鎮子口,他出門做什麼?要去哪兒?怎麼摔了?在哪兒摔的?誰也說不上來,只知道頭天夜裡兒子還乖乖地躺在床上,第二天就被人從鎮子外撿了回來。
成松的母親哭暈了好幾次,醒來後痴痴怔怔的,總是自言自語,後來嫿娘留下了成松的屍體,說可以獻給山神護佑宓沱島,她才擦乾眼淚,不再昏昏聵聵了。過了幾日,醫療隊上島,孫福運被高瞻帶到哨所,成松伴著祭壇上的裊裊黑煙成了灰。
成松的死讓全鎮短暫地唏噓了一陣子,很快就恢復平靜。成松從小多病,能活到二十四歲已經是奇蹟,何況一個病秧子能長伴山神,怎麼想都算得上「善終」。
可現在事情悄悄地變了,鳳柔一想到岐舟的死,再想到先前那些被火祭的人,怎麼想都不對勁了——他們真的像嫿娘說的那樣,摔死、凍死、病死的嗎?
懷疑的種子不可控制地瘋長。
「成松死之前真的什麼都沒說嗎?」孫福運盯著火苗,覺得自己傻透了,嫿娘要是有心隱瞞,靠他三言兩語就能問出來?可疑惑擺在這兒,不問嫿娘他還能問誰?
「鳳柔問的吧,她還好嗎?」嫿娘輕聲問,她頭暈得厲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還好,在哨所,有當兵的照顧著。」
「也好,那丫頭命苦,」嫿娘垂下頭,血順著臉往下流,只好又坐直了,「成松生前就體弱,吃不下動不得,喝了二十幾年的藥都不見起色,送來的時候氣息已經很弱了……」
孫福運只聽嫿娘聲音越來越細弱,說上半句就要喘息一陣,正疑惑,忽被一陣吵嚷聲吸引了。老嶓隔著門簾大喊:「大家聽著!!火祭被毀了!!被鳳柔和姓孫的毀了!」他越叫越起勁,「雨沒有停!!嫿娘背叛了山神!!山神不管我們了!」
孫福運當他是個瘋子,不想理會,可門外越來越吵,有人被老嶓煽動,叨著求山神原諒。嫿娘攏緊眉,扶著岐羽站起來,孫福運跟著起身,忽聽轟的一聲,身後起了一陣風,嫿娘和岐羽雙雙倒在火堆裡。
「婆娘!!」
孫福運大叫,一把撈起嫿娘,她沾了一身灰,頭上臉上全粘著燒過的木渣子,岐羽被她壓在身下,弄得灰頭土臉,兩根羊角辮著了火,孫福運抓起地上的棉布呼呼兩下撲熄了。
岐羽狼狽地站穩,嫿娘突然暈倒,她一時沒扶住,跟著栽了,還好有孫福運在。她指著裡屋吱吱嗯嗯地叫,孫福運環顧了一圈,這堂屋除了藥架就剩這個日夜不熄的火盆,連個能躺的地方都沒有,便懂了岐羽的意思。他把嫿娘扛進屋,才見她額頭還流著血,忍不住懊惱,怎麼這麼大意?被石頭砸中腦袋,擱誰都得頭破血流,就算嫿娘是大祭司,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還能刀槍不入?
他扶著嫿娘躺下:「我去叫顧醫生!」
嫿娘懨懨道:「別去,不能去……」
孫福運愣了:「為什麼?」
嫿娘撐起身子,又被岐羽急匆匆摁住,掙扎著說:「你聽外面的聲音,他們都很不安了,萬萬不能再讓外人踏進這個鎮子。」
「這時候還管這些?!」
「不,你不能去……」嫿娘躺回床上,用盡全力說:「聽著,老嶓心裡窩火才胡言亂語,不管他說什麼,只要我開口,總還是有人信我,但顧醫生不一樣,沒有人相信他們,一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