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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雲上抬頭看向了荒漠深處,很多流言傳到她耳朵裡,關於裴兼的,關於垃圾場的,關於其他三位滿級者包括判官懸樑自盡的,真真假假,都令人煩躁且不安。
四個月之前那一個深夜,懸樑的聲音再度迴響了起來:“雲舟,你總該明白的,你是時候為了自己而活了。不要為了救人而救人,不要為了等我而留在這裡,你總得選擇一個讓自己覺得開心、在實現你自己的理念的生活方式,無論世界是真是假,無論我們是不是真的活著,這畢竟是你的人生。”
所以她來到這裡,去買了一大堆誓言條,然後開始要求以立下不再濫殺的“誓言”為條件救人。她的願望是每個人都能好好地活著,希望大家停止無意義的自相殘殺,她曾經以為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她還是覺得難以言喻的煩躁。
視野裡寬闊到令人覺得壯觀的紅色沙漠上一個人都沒有,她知道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她面前,將灼熱的空氣隔離開來。她抬頭看了過去,看著景色因為灼熱的空氣帶來的折射而有些變形,甚至在視野的邊緣上出現了人形……
不對,那確實是個人。
行舟雲上在認出那個模糊的人影的瞬間眼睛亮了亮,對方的速度不算慢,在她努力定神看過去的這個空檔裡,他已經穿過了很大一片空曠無人的沙漠,即將抵達屏障的所在。
行舟雲上幾乎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有些興奮地叫了起來:“阿懸,好久不見……”
阿玄穿著慣常的飄飄蕩蕩的衣服,停在了她面前不遠處,臉上沒什麼神色波動,只是稍微有點驚訝的樣子:“……啊,好巧,你怎麼在這裡?”
“是很巧。”行舟雲上向前走了兩步想伸手把他拉進來,然而突然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收回手去嘆了口氣,“沒什麼,只是有點煩,想出來透透氣。”
阿玄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抬腳,穿過了屏障,進入了西漠的範圍,然後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抬頭看向行舟雲上:“透透氣?我以為……再見到你的時候,你會比之前輕鬆快樂一點。”
“我也這麼一位,很遺憾的是,這四個月只讓我發現了一件事——我一直都太天真。”行舟雲上坐到他對面的石頭上,摸了摸頭,“你一定一直都這麼想。”
“……不,我沒那麼想過。”阿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似乎有點窘迫,“事實上,我有時候也這麼想自己。”
行舟雲上並不覺得他是認真的,只是用力握緊了自己右手的中指,自顧自地開了口:“對了,滿級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得到了一枚繫結的戒指,阿懸,你得到的是什麼戒指?”
“虛無之戒。”阿玄攤開手,十根手指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他非常坦率地回答,“技能是能夠從其他人那裡拿走某一種感情,暫時儲存起來。我沒有帶上過,所以並不清楚效果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真符合你的作風。”行舟雲上心不在焉地這麼說了一句,依然緊緊握著那隻帶著戒指的手指,垂著眼睛,“我的是空紋之戒。它的技能是,能夠倒映我所遇到的人的情緒。”
她終於抬了頭,向著阿玄笑了笑:“按照我那天真的想法,本來當我拯救了一個人,那個人也承諾不再殺人之後,他的內心的渾濁和陰暗面應該開始變淺,他應該已經被我禁止了最強烈的惡念,應該開始變好。”
阿玄沒回話,他知道答案是什麼,人類不全是本能就會感恩的動物。習慣於依賴暴力而活的人們,簽下放棄暴力的誓約書來換取被治療的機會,在他們心裡,一定不是鳳凰治療了他們,而是他們屈辱地放棄了力量,才求得了鳳凰的施捨——
他們會記恨,而不是感激他們的救命恩人。
即便不是依賴暴力而活的人,也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