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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定邦輕輕撥開門童的手臂,「有事,到秦宅找我。」
「你當這是誰?」身後響起了個調侃的聲音,「你這個小赤佬,真是不長眼。」
跟著走來的那人上前摟住秦定邦的肩,「這是秦家老三,活閻王,你攔他,不要命了!」
門童愣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胳膊就像觸電一樣縮了回去。
然後,那人便隨著秦定邦大踏步地離開了泰豐和。
不用猜,馮淵。
雖然在滬上的二世祖裡,這位馮家七公子算不得有風頭的,但他的爹,可是黑白兩道無人敢惹的馮肅雍。馮老爺子在上海淪陷後不久,就舉家遷去了重慶,反倒是這個妾生的七兒子,死也不跟著走。
「反正老爺子有的是人傳香火,不差我這麼個姨太太養的。他們去陪都繼續他們的逍遙日子,我在上海,也有我的自在。再說,我這要是跑了,將來有回來的那一天,再看到哥幾個,多沒臉啊。人要是譏我臨難跑了不地道,我拿什麼話回?」
也就憑當初馮龍淵嬉皮笑臉的這幾句話,秦定邦才開始不那麼牴觸這個風流不斷的紈絝子弟。
大搖大擺地跟著秦定邦混出了飯店,馮龍淵剛想說句什麼,秦定邦抬手就甩掉了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
「我剛才沒在裡面看見你。」秦定邦說了一句。
「我能讓你看見?你成天板著個臉,那麼無趣。」馮龍淵神秘兮兮地笑了,「我在角落裡看甘棠小姐呢。到底是大明星,嘖嘖,盤靚條順。這個——」馮龍淵豎起了大拇指。
這沒譜的話秦定邦不想再聽下去,轉身便走向自己的車,張直已經等在車門旁。
「唉別急著躲我啊,」馮龍淵腦袋探過來一點,壓低聲音道,「說是衣服灑了酒,去換衣服,要不然沒法上臺拍照演講。」別看風流債多,馮龍淵這訊息靈通順風耳,是他為數不多的能算得上優點的本事了。
「秦三,改天喝酒。」馮龍淵望著秦定邦的背影笑著嚷了句。
秦定邦沒理他,抬手朝身後揮了一下,上了車。
這風颳了半天,空氣中的汙濁都跟著清了不少。上車後,秦定邦心下莫名騰起一陣輕快,如果每次這種場合裡都能見著這幫漢奸死幾個,他倒是樂意湊個熱鬧。
「三少爺,郡小姐看到甜糕,肯定特別開心。」
「是,就愛吃甜的,看那口牙害的。」秦定邦一說起妹妹,臉色便不覺柔和了幾分。
秦家家教嚴,家風正。秦世雄一步步從湖南闖出來,從鄉下小子打拼起,出生入死,是經歷過人間疾苦的。三教九流,有害他的,也有幫他的。仗義每多屠狗輩,秦老爺子對此有過刻骨的體悟,所以從來不輕慢家裡的老少夥計、家外的窮人難民,更何況自己當年也曾是別人嘴裡的「赤佬」「癟三」。
誰都有人生低谷處,誰又能比誰高几分。
至於秦夫人池沐芳,出身無錫大戶,幼時災年家裡開粥棚施粥,她那時就牽著父親的手看著,更是宅心仁厚,見不得人受難。
秦家幾個子女耳濡目染,對下人都和善,秦家上下算是少有的心齊。
張直跟在秦定邦身邊多年,是看著秦安郡長大,一想起這個只有十來歲的小姑娘,心裡便充滿疼惜。
張直嚥下差點脫口而出的嘆息,轉頭問秦定邦,「回秦宅?」
秦定邦手落在糕餅匣子上,食指輕輕點了兩下,「先去廣慈醫院,看看祁叔。」
「好。」
祁孟初是滬上有名的醫生,也是秦家的老朋友。秦定邦這一輩的,都叫祁大夫「祁叔」。
秦世雄早年給祁孟初擋過胡攪蠻纏的紅頭阿三指租界裡的印度巡捕。,祁大夫之後又數次醫好秦世雄的傷和病。祁孟初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