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頁(第1/2 頁)
但是別他媽是什麼賣檳榔的阿檳。他發燒的時候,那個阿檳在哪裡?他發燒去醫院扎針,他不敢看,扭頭看我,我看護士,他說,你別看啊,他說,我能從你的眼睛裡看到!我不看護士了,我看他,對他扮了個鬼臉。他笑出來,吸著鼻涕擦擦鼻子。髒死了。我說。掏出手帕遞給他。他愣了愣,沒有要。
我本來是找他去酒店的,結果他發燒,我去他的宿舍找他,結果我們坐愛,結果他的體溫高了05度,我送他去掛急診。結果,我們在醫院門口分開,他啞著嗓子和我說話,他說,謝謝老闆,麻煩你了。
他的聲音不是經常那麼啞的,他的聲音不算低沉,不算高亢,有時帶著點討好的意味。我第二次見他,我去接他下班,我們去了花園酒店,事後,我給了他我的名片,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說:「可是我沒有名片啊老闆。」
我說:「習慣了,和剛認識的人見面,總是想掏名片,上次沒給,這次補上。」
蜀雪笑笑,看著我的名片,一個字一個字念:「廣告,創意,總監。」
我點了點頭。一般人會問下去,那你都給什麼東西做過廣告啊,你做過什麼廣告啊。我就說,某某品牌,某某品牌,還有某某品牌。
蜀雪沒有問下去,他說:「好厲害啊,真是年輕有為啊。」然後便沉默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接些什麼。看吧,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讓人束手無策。讓我束手無策。
過了會兒,我說:「我在風順讀的大學,我是風順人。」
他說:「風順大學?」
他看我,笑了笑:「你知道我的事?」
我點了點頭,一般這種時候,那些擁有不堪過去,又無端被提起的人要麼露出憂鬱茫然的神色,要麼惱羞成怒。我希望他憂鬱,茫然,希望他哭訴他的痛苦,希望他惱羞成怒,質問我為什麼要揭他的瘡疤。蜀雪沒有,蜀雪笑著過來摸我的臉,手伸到了我的浴袍下面。我們又坐愛。
他說話的腔調也不是總是這麼謙恭卑微討好的。
他被人叫外賣,喝得爛醉,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他,他坐在路邊狂吐。我遞給他礦泉水,他說,你好煩。我說,我送你回去。他說,你好煩,你滾。他的口吻是嫌惡,冷酷,充滿火藥味的。我把他拽到車邊,塞進車裡,他就在座位上抱頭痛哭。我問他,你嫌我煩幹嗎還打電話給我。他說不出話,就哭。哭了好久,他緩過來了,說,我想去看大象。我說,那去動物園看。他說,我不要,我要去非洲。然後他就睡著了。隔天,他又溫順了,尊尊敬敬地稱呼我老闆。我問他要不要去非洲。他反問我,去非洲幹嗎?他嬉皮笑臉地說,老闆,你想在非洲打野展啊?
他怎麼可以這麼反反覆覆,變來變去。不變的可能只有他頭髮的顏色——長度也是變過的,有段時間留得很長,留到了及肩的長度,我抓他的頭髮,手指陷進去。我抓到的好像是撲上沙灘的海浪。
他的眼神也沒有一點變化。十年如一日地漫不經心。不同的是,十年前,他隨便拋送這種漫不經心,十年後,他公開販賣,價格低廉,供永遠大於求,我還趨之若鶩。
※※※※※※※※※※※※※※※※※※※※
錯別字防遮蔽。
(下)
蜀雪的頭髮留得比較長的那段時間,恰好由我負責的公司某個長期合作夥伴,一家法國珠寶品牌要展開新一季度的宣傳了,通常我都是利用下班時間在家想提案,查資料,找靈感,可那陣子,秀秀心血來潮,想學什麼服裝設計,要做新式旗袍,復活傳統手藝,在淘寶上註冊了家小店,還透過我父親找到了個連繡花針都拿不穩的老裁縫,把人接到了家裡,天天學怎麼盤扣,怎麼製版,怎麼量體裁衣,搞得家裡擺滿了假人模特。我一回家,看到那